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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漂亮的,當他向地下或向旁邊注視時,光線照在他的上面,他象一個象牙雕刻的黑人似的,有著一種沉靜持久的美。他的眼睛有點突出,眉毛濃厚而奇異地糨曲著,嘴部緊縮而固定,這種暫時的但是顯露的鎮靜,是佛所有意追求而黑人有時超自然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很老的、種族所預設的東西!多少世代以來,它就為種族的命運所預設,而不顧我們個別的反抗。然後,悄悄地浮游而度,象一隻老鼠在一條黑暗的河裡一樣。
康妮突然奇異地對他同情起來。她的同情裡有憐憫,卻也帶點憎惡,這種同情差不多近於愛情了。這個受人排擠、受人唾棄的人!人們說他淺薄無聊!但是克利福比他顯得淺薄無聊得多,自作聰明得多!而且蠢笨得多呢。
蔑克里斯立刻知道她對他有了一種印象。他那有點浮突的褐色的眼睛,怪不經意地望著她。他打量著她,打量著她對於他的印象的深淺。他和英國人在一起的時候,是永遠受人冷待的。甚至有愛情也不中用。可是女子們卻有時為他顛倒……是的,甚至於英國女子們呢。
他分明知道他和克利福的關係如何。他們倆象是一對異種的狗,原應互相張牙舞爪的,而因情境所迫,便不得不掛著一副笑臉。但是和一個女人的關係如何,他卻不太摸得著頭腦了。
早餐是開在各人寢室裡的。克利福在午餐以前從不出來,飯廳裡總是有點憂悶。喝過咖啡後,蔑克里斯恍恍惚惚地煩燥起來,不知做什麼好。這是十一月的一個美麗的日子…… 在勒格貝,這算是美麗的了。他望了那淒涼的園林。上帝喲!什麼一塊地方!
他叫僕人去問查太萊夫人要他幫什麼忙不,因為他打算乘火車到雪非爾德走走。僕人回來說,查太萊夫人請他上她的起坐室裡坐坐。
康妮的起坐室是三樓,這是屋座中部的最高層樓。克利福的住所,不待言是在樓下了。他覺得很榮耀的被請到查太萊夫人的私人客室裡去。他盲目地跟著僕人……他是從不注意外界事物或與他的四周的事物有所接觸的。可是在她的小客室裡,他卻模糊地望了一望那些美麗的德國複製的勒瓦和塞扎納①的作品。
“這房子真是可愛。”他一邊說一邊奇異地微笑,露著牙齒,彷彿這微笑使他苦痛似的,“住在這樣的高樓上,你真是聰明啊。”
“可不是嗎?”她說。
她的房子,是這大廳裡唯一的華麗新式的房子,在勒格貝,只有這個地方能夠表現點她的個性。克利福是從來沒有看過這房子的,而她也很少請人上這兒來。
現在,她和蔑克里斯在火爐邊相對坐著談話。她問他關於他自己、他的父母;他的兄弟的事情……他人的事情,康妮總是覺得有趣而神秘的,而當她有了同情的時候,階級的成見便全沒有了。蔑克里斯爽直地說著他自己的事,爽直地、誠實地披露著他那痛苦的、冷淡的、喪家狗的心情,然後流露著他的成功後的復仇的高傲。
“但是你為什麼還是這麼孤寂呢?”康妮問道。
他的微突的、刺探的、褐色的眼睛,又向她望著。
“有的人是這樣的。”他答道。然後他用著一種利落的,諷刺的口氣說:“但是,你自己呢?你自己不是個孤寂的人麼?” 康妮聽了有點吃驚,沉思了一會,然後答道:“也許有點兒;但並不是全然孤寂著,和你一樣!”
“我是全然地孤寂的人麼?”他一邊問,一邊苦笑著,好象他牙痛似的,多麼做作的微笑!他的眼睛帶著十分憂鬱的、忍痛的、幻滅的和懼怕的神氣。
“但是,”她說,看見了他的神氣,有點喘氣起來:“你的確是孤寂的,不是麼?”
她覺得從他那裡發出了一種急迫的求援,她差不多顛倒了。 “是的,的確!”他說著,把頭轉了過去,向旁邊地下望著,靜默著,好象古代人類般的那種奇異的靜默,看見了他冷淡她的這種神氣,使康妮氣餒了。
他抬起頭直望著她,他看見一切,而且記住一切。同時,象一個深夜哭喊的小孩,他從他的內心向她哭喊著,直使她的子宮深處都感動了。
“你這樣關心我,你真是太好了。”他簡括地說。
“為什麼我不關心你呢?” 他發著那種強勉的、疾嘶的、常嘶聲的苦笑。
“啊,那麼……我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嗎?”他突然問道,兩眼差不多用催眠力似地疑視著她。他用這懇求;直感動到她的子宮深處。
她神魂顛倒地呆望著他,他定了過來,在她旁邊跪下。兩手緊緊地扭著她的兩腳,他的臉伏在她的膝上,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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