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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是交棺材把我?老實對你講,如若稍遲一刻,那就不怪俺和尚,認真的把棺材背了就走!”此時那數個搭棺材蓋的,見他們慢慢講理,也只得依舊把棺材蓋向旁邊一放。那周家兄弟四個,被他弄得真不得假不得,不曉得他究屬是個什麼來歷?周仁道:“我明白,這和尚一定是個流氓,大約在我住處訪了我們的名姓,他不懂我們道中的規矩,以為我們打出兩條人命,就想來敲一敲竹槓。你們想想,我想的這個道理可舛不舛?”眾人道:“大兄的話一些不舛,但他敲我們的竹打。是活得不耐煩了!”周義道:“你們不必同他講理,他既扳住五兄弟的棺材不肯放手,待我就請他去殉葬!”說著,捲起衣袖,上前就想把和尚搬起來向棺材裡撂。剛到和尚身後,和尚便掉過頭來說道:“周義不準動手!”那周義果真乖巧得很,被和尚一說,就隨手落肩站在旁邊動也不動。跟後周禮又跑了去,和尚又說了一句“不要動!”周禮登時也同周義一樣。周智看見兩個哥哥突然的變做這樣跟景,就同著了邪差不多,暗道:這是什麼道理,難道這和尚有法術不成?等我再去試驗試驗看。想罷,又走至近前才要動手,和尚又掉頭把眼睛朝他一瞤,周智到又不動了。大眾工匠並候殮的和尚以及看閒的人,一個個皆奇怪不過。此時周仁直急得抓耳撓腮,拖這個兄弟也不動,喊那個兄弟也不睬;要想去同和尚再拚一拚,卻再也不敢。可算銅頭鐵臂的四個弟兄,被這個和尚戲弄得就同娃娃一樣,看的人這個傳到那個,巷頭上酒店裡也傳得沸沸揚揚。
江標聽得清切,就把酒兒餅兒的趕快吃完,腰中尚剩了一百多零錢,掏出來就會了帳,連忙轉身回去。但見門口的人圍得滿滿的,就用手分開大眾,擠進一看,只見周義、周禮、周智,站在棺材旁邊,口也不開腳也不動,只剩著個眼睛骨轆骨轆的翻。那周仁又要近前,又不敢近前,伸伸縮縮轉來轉去;再朝周信棺材上面一望,原來掬住棺材牆子不準蓋棺的那個和尚,不是別人正是濟顛聖僧。江標初初的會不過意來,以為聖僧同周家鬧事,必因我的師父同他素有交情,死得不大服氣,所以來同他鬧個不了。轉念一想不覺自己埋怨道:噯喲!你江標今日糊塗死了,明明是個救命星到此,你還不快去求他!
心中正然划算,只見濟公又嚷起來道:“周家弟兄們,銀子可曾交得來呢?你家弟兄們說的不交銀子,任憑俺背棺材。俺真個就背了!”說罷,就在棺材裡抓出一把洋灰,吐了一口粘痰,調了一個湯糰削子抓在手心裡,兩隻手對過對的掛著,但見同一條絲線樣子直往下墜。搓了一陣,就把這條絲線抬起,兜棺材頭上箍了一道,嘴裡又嚷道:“周仁我看你本領倒也不弱,因何望見我和尚就不敢動手,只是在那裡轉,又捨不得還人家銀了,想同人家賴賬!這叫做又沒本領又不周正,俺和尚也沒功夫守你了,還有多少人家守俺去唸倒頭經呢!俺只得把個棺材背了去做了押頭,聽他拿銀子來贖也好,不贖也好!”說罷,把根線望肩上一背,又高聲大喊道:“周仁,你不開口,光景是情願押了俺和尚了!俺和尚先交代明白,本銀是五百兩,每月三分利息,三個月為滿;如有蟲蛀破爛,各安天命,與本店無涉。”就此背了絲線直往外走,那棺材就同長了車輪一般,跟著他轟轟就走。周仁此時真個急了,拚命的走出去拖那材,就忘掉了手上的功夫,只見左一把右一把,把個棺材牆子抓了一個一個的破缺。大眾看的人沒一個不喝彩。看官,你看這點情節可奇不奇?背棺材的用洋灰搓絲線,背了就走;搶棺材的把棺材一扳一個缺子。請問可好看不好看?所以一個個的就同看把戲一般,連那些念倒頭經的和尚,都跟在裡面喝了聲彩。
但是江標見濟公把個棺材一直背到門口,深愁他鬧一鬧笑話突然跑掉,連忙一箭步躥到濟公面前,雙膝望下一跪。濟公朝他定神望了一望,問道:“你家師父呢?”江標道:“師父死了!”濟公故意的問道:“怎麼死的?”江標道:“傷在周信的手死的。”濟公道:“放屁!俺不能聽原告一面情辭,待我先把被告周信帶來一問,回頭再把你家師父帶來對質。”就此歪歪斜斜跑到裡面,喊了一聲“設公案”!只見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就同會跑路一樣,一前一後的跑到屋裡正正中間。濟公便喊道:“帶被告周信!”就這裝模做樣的時候,周仁見和尚已離了棺材,就抽這個空子跑到棺材面前,要替周信蓋棺封釘。不料近前一看,那棺材邊上已被自己扳得缺缺凹凹,只得望著棺材發呆。忽然又聽喊道:“帶原告周信!”只見周信果真就同變做殭屍鬼一樣,由棺材裡爬出。一眾看的人嚇得跌跌滾滾的直往外走。周信閉著兩眼,一直走至濟公面前往下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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