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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場大規模戰鬥下來,國軍雖然死傷慘重,傷亡反倒還不及日軍。
長江防線似乎守得住了。
在醫院躺了二十多天後,老旦終於可以瘸著腿上前線看看了。剛剛落痂的傷口白裡透紅,遍佈全身,與他黑紅的好面板對照鮮明,顯得很難看。如今又脫胎換骨地活蹦亂跳了,老旦倒在意起臉上的傷疤來,和熟人尤其是和女醫護人員打招呼時,總感到渾身都不自在。高興的是,近一個月的休養居然讓他胖了一圈,額頭上暴露的青筋也沒了蹤影。
傳來的訊息有好有壞。老旦得知,鬼子的飛機誤炸了自己的進攻部隊,死了好幾百剛從華東調來的生力軍,登時笑得合不攏嘴。可是,經常來看傷員們的那個美麗姑娘瑛子,再沒能躲過敵機的掃射。她被抬進急救中心的時候還有口氣兒,手裡緊抓著一個籮筐,飯菜都灑在了半道兒上。一個護士哭著告訴老旦和戰士們說那是瑛子,這幫傷兵們立刻就炸了鍋,竟紛紛奇蹟般地從病床上蹦了下來,怎麼勸都回不去。戰士們一層層地圍在瑛子的手術檯周圍,大氣都不敢出,手足無措地看著鮮紅的血從她胸前汩汩地湧出來。她的臉因為失血變得慘白,青色的嘴唇抽搐著,蘿蔔粗的機槍子彈從肩部鑽下右胸,削走了她的肩膀和右邊的乳房,原本那麼美麗的軀體,那麼豐滿的胸脯,如今只能看見一個巨大的血肉空洞。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天花板,瞳孔開始發散,在生命消逝的最後一刻,她竟然清楚地喊出了一聲:
“媽媽……”
醫生放棄了。老旦和戰士們圍著姑娘的屍體放聲痛哭,那個喜歡給瑛子講故事的戰士跪在她的身前,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然後將頭狠狠地朝手術床的鐵架上撞去,發出了狼一樣的嚎叫。他胸前的傷口在痛苦中迸裂了,血噴在了瑛子蒼白的手上,又粘粘地滑落在地上……
高團長帶著部隊從長江南岸的陣地上換防回來,這時的406團已經比最初的編制少了八成人數,只剩約兩個連的兵力了。老旦所屬的連隊被取消了番號,一批從江西挑選出來的新兵和近一百名醫院爬出來的老兵,按照命令編成了一個加強突擊連,不再隸屬於到西北部休整的37軍406團,而直屬於主力部隊——李延年的第2軍軍部。一位中央軍校畢業的上尉軍官擔任了該連連長,老旦任該連副連長。
新連長楊鐵筠,字公庭,二十五歲,人可謂眉清目秀,身材精瘦挺拔,舉手投足間英氣勃發。一雙俊目精光四射神采奕奕,凝神時深邃悠遠沉鬱低迴。這是老旦見過的長得極漂亮的男子——這大兄弟咋能長成大姑娘般漂亮哩?此人面相雖顯年輕,卻言語之間睿智沉著,有著和麵貌不相稱的成熟穩重。他軍人氣派十足,總是軍容姿整皮帶鋥亮,在戰士面前渾身一絲不亂。生於軍人世家的楊鐵筠在鬼子大舉入侵前還在日本留學,中日全面開戰設法跑了回來,就職於武漢衛戍司令部特別行動科。如今的任務,他要和老旦在十五天之內將部隊訓練出來,要具備偵察和深入作戰能力,還要教大家學習一些重要的日軍用語。
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訓練,老旦和戰友們一樣,無法理解和接受新連長楊鐵筠的訓練方式。每天半夜的負重20公里跑簡直是噩夢,讓剛剛痊癒的老旦腿肚子轉筋,直欲口吐白沫了。多數戰士都比他跑得快,好在有人殷勤地幫他背裝備才硬挺過去。後半夜是以班為單位的爆破訓練,把美國製的雷管和炸藥用電線接在一塊,然後拉個繩跑出老遠,擰上鑰匙就炸。這也不是老旦的長項,笨手笨腳的老旦要麼接錯了線,要麼將雷管插反,總之,統統不成功。倒是新兵娃子裡有學過一點電工的,幫著這個班過了關。等到了半夜射擊訓練,老旦仍然不行。他從來沒有系統地練過射擊,打鬼子的時候只摸著大方向,可十槍不見得摟倒兩三個,其中或許還有打錯的,在大晚上的就更沒準星了。連長楊鐵筠身背二十公斤彈藥,運動中定點,連打十槍,三個十環,四個八環,三個七環。老旦也打了十槍,兩個七環,五個四環,其餘的脫靶,老旦自愧不如,臉羞得像個柿子。楊鐵筠連長了解過老旦的戰鬥經歷,知道因為他的帶頭才頂住了鬼子第一輪衝擊,而且剛從醫院爬出來,自是不敢小看,很客氣地給了他臺階下。楊鐵筠大聲地呵斥著鬨笑的戰士們:
“笑什麼?別看你們現在打得準,鬼子的飛機大炮一齊招呼,你們就嚇得連準星都找不著了!多向老連長請教一些實戰經驗,動真格的時候就不會尿了褲子!”
曾經尿過褲子的老旦對這樣的恭維非常受用,到訓練格鬥的時候就非常賣力,楊連長理論水平高,也留過東洋,可拼刺實戰經驗卻不能和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