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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在孔鮒長吁短嘆之時,子襄卻驀然警覺起來,對這位文通君大哥道:“為弟反覆思忖,此事絕不會無疾而終。以嬴政之虎狼機心,安知不是以孔門儒家為餌,欲釣大魚?”
“大魚?甚是大魚?”孔鮒很有些迷惘。
“大哥可曾與六國世族來往?”
“識得幾人,無甚來往。”
“這便好。但願真正無事也。”
便在這憂心忡忡惶惶不安之時,孔府來了兩位神秘人物。
當子襄從莊外將這兩個人物領進已經沒有書的書房時,孔鮒驚愕得嘴都合不攏了。手忙腳亂地揉了幾次眼睛,才一拱手勉力笑道:“兩位遠來,敢請入座。”兩人卻也奇怪,只淡淡地笑看著孔鮒,良久卻一句話不說。孔鮒見子襄直直地佇立著不走,這才恍然道:“老夫慚愧,忙亂無智了。這是舍弟子襄。子襄,這位是魏公子陳餘,這位是儒門博士盧生……”子襄當即一拱手道:“公子、先生見諒,時勢非常,我兄多有迂闊,在下不得不與聞三位會晤。”年青的陳餘朗聲笑道:“久聞孔門仲公子才具過人,果名不虛傳也!我等與仲公子豈有揹人之密,敢請仲公子入座。”如此一說,子襄倒有些失悔言辭激烈,立即一臉笑意地吩咐上酒為兩位大賓洗塵。片刻酒食周到,小宴密談便隨著觥籌交錯流轉開來。
盧生先行敘說了孔鮒離開咸陽後的種種事端,說到自己謀劃未果而終致四百餘儒生下獄,一時涕淚唏噓。孔鮒聽得心驚肉跳,第一個閃念便是如此相互攀扯,大禍會否降臨到孔門?子襄機警,當即問道:“先生既與侯生共謀,又一起逃秦,如何那位先生不曾同行?”盧生憤憤然道:“虎狼無道也!我等逃出函谷關,堪堪進入逢澤,卻被三川郡尉捕卒③死盯上也!情急之下,老夫只有與侯生分道逃亡。侯生奔了楚地項氏,老夫奔了魏國公子。”子襄又道:“先生既被緝拿,何敢踏人孔府是非之地?”盧生冷冷一笑道:“誰雲孔府乃是非之地?天下焚書正烈,咸陽儒案正深,孔府卻靜謐如同仙境,豈非皇帝對文通君青眼有加耶?”子襄淡淡道:“先生無須譏諷也。颶風將至,草木無聲。安知如此靜謐不是大禍臨頭之兆耶?”一直沒說話的陳餘搖搖手道:“先生與仲公子毋得誤會。時勢劇變,當須同心也!我等今來,其實正是盧兄動議。盧兄護儒之心,上天可鑑!”於是,陳餘當即將盧生身世真相與其後演變敘說了一番,孔氏兄弟竟聽得良久回不過神來。
“盧兄原來真儒也!老夫失察,尚請見諒。”孔鮒深深一躬。
“先生有勾踐復國之志,佩服!”子襄也豪爽拱手,衷心認同了這位老儒。
“儒家大難將至,聖人傳承務須延續。”盧生分外地肅穆。
“先生之論,孔門真有大難將至?”孔鮒為盧生的神色震驚了。
陳餘道:“秦滅先王典籍,而孔府為典籍之主,豈能不危矣!”
“先王之典,我已藏之。老夫等他來搜,搜不出,還能有患麼?”
“文通君何其迂闊也!孔府無書,自成反證。君竟不覺,誠可笑也!”
“大哥,公子言之有理。孔門得預備脫身。”子襄立即警覺起來。
“走……”孔鮒本無主見,事急則更見遲疑。
“那,弟子們無書可讀,教他們各自回家罷了!”孔鮒長嘆一聲。
盧生連連搖手:“差矣!差矣!儒家之貴,正在儒生也!”
“百人無事可做,徒然招惹風聲,老夫何安也!”
“文通君短視也!”盧生連連叩案,“而今天下典籍幾被燒盡,大多儒生又遭下獄。天下學派凋零,唯餘儒家孔門主幹尚在,若干儒家博士尚在,此情此景,豈非上天之意哉!設想天下一旦有變,聖王復出,必興文明。其時,儒家之士與孔門所藏之典籍,豈非鳳毛麟角哉!……其時也,儒家弟子數百,人人滿腹詩書,將是一支何等可觀之文明力量也!”
“先生言之有理!”子襄奮然道,“那時,儒家將是真正的天下顯學!”
“可,逃往何處也……”孔鮒又皺起了眉頭。
“文通君毋憂,此事有我與盧兄一力承當!”陳餘慷慨拍案。
終於,孔鮒拿定了主意,吩咐子襄立即著手籌劃。四人的約定是:三日準備,第三日夜離開孔府,向中原的嵩陽河谷遷徙。盧生說,嵩陽是公尹陳餘祖上的封地,他多年前在嵩陽大山建造了一處秘密洞窟,兩百餘人衣食起居不是難事。子襄原本有謀劃好的逃亡去向,今日一聞陳餘盧生所說,立即明白了六國老世族秘密力量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