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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弗勒開心地手在桌上拍了拍。“我跟你說什麼來著?”他說,“斯碧洛,實說吧,除了你手下的人,就沒人進過你那個神聖不可侵犯的廚房?”
斯碧洛抬頭指了指。“你看看自己腦袋上方的牆,”他一本正經地說,“那是我十分尊敬的一個人的像。他是我非常親密的朋友和多年來往的老顧客。他進過我的廚房,足以證明我的廚房不是沒人進去過。”
科斯坦仔細端詳起牆上的照片,覺得好生面熟。“可不是,”他興奮地說,“他是位大名鼎鼎的作家——拉弗勒,你認識他——他寫過好多十分精彩的短篇小說和辛辣的諷刺雜文。後來突然出走,在墨西哥失蹤了!”
“認識,當然認識!”拉弗勒高聲說道,“想不到在他的相片下坐了這麼多年,居然沒把他認出來!”他轉身對斯碧洛說,“你說,他是你親密的朋友?他的失蹤對你來說肯定打擊不輕了。”
斯碧洛拉長了臉。“是的,是的。說得一點不錯。但是,兩位先生,不妨從另一個角度想一想:他去世後的名氣也許比生前要大,是不是?他是個最具悲劇色彩的人。他經常跟我說,他唯一覺得幸福的時光就是在這張桌子邊度過的。聽來多悲慘,是不是?我能給他的唯一好處就是讓他親眼一見我的廚房的奧秘。其實,這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廚房罷了。”
“聽你說來好像他肯定不在人世了,”科斯坦說,“可畢竟缺少真憑實據,證明這是事實。”
斯碧洛凝視著相片,陷入了沉思。“確實毫無證據,”他輕聲說道,“很奇怪,是不是?”
主菜端了上來。斯碧洛急忙站起,親自伺候起他倆來。他變得神采飛揚,端下托盤上的蓋碗,並用鼻子聞了聞裡面溢位來的香氣,顯出一副得意洋洋、心滿意足的模樣。然後把一塊塊汁水淋漓的肉裝在兩個淺盤子裡,小心翼翼,不讓一滴肉汁浪費掉。後來好像是累壞了,喘著大氣,坐回椅子上,背靠了上去。“兩位先生,”他說,“盡情享用吧。”
科斯坦細細咀嚼著第一塊肉,吞了下去。然後神色迷離地打量空無一物的叉子。
“老天爺!”他低聲讚歎了一句。
“不錯吧,是不是?比你想象的還要好吧?”
科斯坦茫然地晃了晃腦袋。“就像凡人不可能洞察到自己的靈魂,”他字字句句說得很慢,“沒開竅的吃客是想象不出阿米斯坦羔羊肉的種種妙處的。”
“也許,”——這時斯碧洛探過頭來,湊到科斯坦跟前,離得很近,很近,科斯坦只覺得一股暖烘烘的臭氣直往鼻孔裡鑽——“也許,你剛才已看了自己的靈魂一眼了,是不是?”
科斯坦竭力把身子挪開去一些,但不讓人覺得自己在冒犯對方。“也許是這樣,”他笑了起來,“而且還形成一幅可喜的圖景:滿眼是獠牙利爪。我可沒有對你不敬的意思,我不想把阿米斯坦羔羊肉奉為自己的教堂。”
斯碧洛站了起來,一隻手輕輕地放到他的肩上。“好敏銳的眼睛,”他說,“有時,當你無所事事的時候,也許,在一個黑洞洞的房間裡坐一會兒,思考這個世界——一個什麼樣的世界,以後又是怎麼樣——這時候就應該轉而去想想羊羔肉在宗教上的重要性。那勢必有趣的。現在呢,”說到這裡他對兩個人深深鞠了一躬,“我打擾你們太久,妨礙你們用餐。我感到太高興了。”他說著,同時向科斯坦點了點頭。“我相信,你我後會有期。”
只見那排牙齒閃閃發亮,目光炯炯。斯碧洛在餐桌之間的走道上消失了。
科斯坦扭過身,打量那遠去的背影。“我是不是有點冒犯他了?”他問。
拉弗勒停止吃菜,抬起頭。“冒犯他?他就愛這樣交談。阿米斯坦羔羊肉是他的宗教儀式,只要讓他開了話頭,就會纏著你說個沒完沒了,比牧師勸人皈依改宗還要糟糕十多倍。”
科斯坦又吃起來,可那張臉還在他面前晃動著。“挺有趣的一個人,”他心想道,“非常有趣。”
他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發現,那臉為什麼使他感到出奇地熟悉。一旦發現了,他躺在床上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自然可笑。《愛麗斯漫遊奇境記》(《愛麗斯漫遊奇境記》是十九世紀英國作家劉易斯·卡羅爾寫的童話作品。)裡的那隻咧嘴而笑的柴郡貓想必是以斯碧洛為模特寫成的!
第二天傍晚,科斯坦和拉弗勒冒著強勁的寒風,在通往斯碧洛餐館的路上費力地走著。這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拉弗勒。拉弗勒聽了像是無動於衷。
“也許被你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