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第3/4 頁)
下來,那兒正留著四把空椅子。我小心翼翼地把啤酒倒進杯子,抹乾淨沾在上唇上的泡沫,點起一支菸來,舒舒服服地仰面躺下。
在夕陽映照下,有菸酒做伴,無所事事地這麼坐著,真是人間的一件樂事。坐在那兒閒眺著欣賞那些正在碧波里戲水的男女相互潑水嬉鬧,倒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水池裡的美國海員和英國姑娘玩得很熱乎。他們已經到了相互間不拘禮儀的地步:小夥們潛到池水下面去用腿把她們勾倒。
就在這時,有個個子矮小、上了點年紀的人沿著游泳池邊緣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他身穿一身潔白服裝,邁著一蹦一跳的碎步走得飛快。他每跨一步都踮起了腳趾,把自己的個頭頂得稍稍高些。他頭戴一頂米黃色的巴拿馬大草帽,一邊蹦蹦跳跳地沿著池邊向我坐著的地方走來,一邊望著這兒的幾把椅子。
他在我身旁停了下來,衝我莞爾一笑,露出了兩排潔白而有點參差不齊的牙齒——它們顯然保養起來很費錢。他的膚色很深,我猜他是南美洲什麼地方的人。
“對不起,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當然可以,”我說,“請坐吧。”
他踮著腳步走到椅子的靠背後面去察看了一番,看看它是否安全可靠,隨即坐下來交叉起雙腿,他腳上的那雙白色的鹿皮鞋上打滿了通氣的小孔。
“多麼美好的黃昏,”他說,“牙買加的黃昏都這麼美。”
“是的。”我說,我不想和他攀談。
“哈,那些人都是什麼樣的人?”他指了指游泳池裡的那些人。“他們可不是住在這家旅館裡的客人。”他倒真是個愛說話的傢伙。
“我想他們是美國海員,”我對他說,“他們正在學習,將來當海員。”
“美國人?難怪。我討厭美國人。他們太會吵鬧。您不是美國人吧,嗯?”
“不,”我說,“我不是。”
這時那夥美國軍校學生中的一個突然來到我們面前。他渾身流淌著從游泳池裡帶上來的水珠,身旁站著一個英國姑娘。
“這些椅子有人坐嗎?”他問。
“沒有。”我回答。
“我們坐在這兒,你們不會介意吧?”
“請吧。”
“謝謝。”他說。他手裡捏著一條毛巾。他坐下來後,就鬆開毛巾,從裡面掏出一包香菸和一個打火機。他向那姑娘遞去香菸,姑娘不收。他隨即把煙朝我遞了過來,我拿了一支。
那矮個子說起話來:“謝謝,我不要。但是我倒想來一支雪茄。”
他掏出一隻鱷魚皮製的盒子,給自己取出一支雪茄,然後摸出一把帶小剪子的刀來,用它剪去了雪茄煙屁股。
“來,我給您點火。”美國小夥子一伸手把他的打火機遞了過去。
“這玩意在風裡麵點不著。”
“放心,準能點著。它萬試萬靈。”
矮個兒從嘴裡取下了尚未點燃的那枝雪茄,腦袋歪在一邊,瞪眼望著小夥。
“萬試——萬靈?”他慢悠悠地問道。
“沒錯,它從來不出差錯。至少,在我手裡沒出過錯。”
“真的?”矮個子仍還歪著腦袋盯著小夥子看。“很好,很好。這麼說,你的這個打火機從來不出差錯。你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沒錯,”小夥子說,“一點都不錯。”他年約十九、二十歲,一張長臉上到處是雀斑,長著一個鳥喙般的尖鼻子。他的胸膛並沒有讓太陽曬得怎麼黑,卻也雀斑密佈。但是他身材勻稱,穿著游泳褲顯得很漂亮。此刻他用右手握著打火機,似乎他隨時準備撳動轉輪,使它打出火來。“它從來不出差錯。”他說。“來吧,讓我為你點上。”
“請等等。”矮個子把夾著雪茄的那隻手舉了起來。“就等一會兒。”他的聲音輕柔而呆板得古怪。他一直緊盯著小夥子望著。
“我們要不要為這個打個小小的賭?”他對小夥子微笑著,說道,“我們要不要下個小小的賭注,看看你的這隻打火機能不能點著火?”
“當然要。我願意打賭。”小夥子說。“為什麼不呢?”
“你愛打賭?”
“沒錯。任誰我都願奉陪。”
小個子稍稍停了停,端詳著他手裡的那支雪茄。然後他抬起額頭,皺緊了眉毛,一個勁兒微微含笑。我突然發現自己在椅子裡傾身前俯,仔細聽他們兩個談話。我朝英國姑娘望去,看見她也正俯身向前,帶著一點緊張的神情在側耳傾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