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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的那個新的生物,那個世界的新主宰,那個“霍拉”,也正被燒成灰燼。
忽然,整個房頂“嘩啦啦”崩塌了,火焰沖天而起。
從這個大火爐的視窗望進去,我看到爐膛裡烈火焰焰,我想他就在這爐膛裡,死了。
死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他那看不見的、透明的軀體也許並不像我們的軀體一樣會被火燒死?
要是他沒死,又怎麼樣?也許,只有時間才能最後摧毀他那可怕的、不可見的存在。但是,如果他也害怕疾病、傷殘、衰弱和夭折,那他幽靈般的軀體為什麼會是透明的、看不見的呢?
夭折?這隻有人類才會害怕。“霍拉”卻是繼人類之後的進化物。人也許在任何一天、任何一個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都會意外死去,而繼人類之後出現的一種生物,則只有到了某一天、某一小時、某一分鐘,只有當生存極限到來時,才會死去。
是的!毫無疑問,毫無疑問的是,他沒有死!現在,除了自殺,我已別無他路。
(“霍拉”原文為le horla,可能是莫泊桑杜撰的一個詞,來源可能是諾曼底人使用的horzain一詞,意為“陌生人”。)
劉文榮譯
9.這是一個夢嗎?
〔法國〕居伊·德·莫泊桑
我曾經瘋狂地愛過她!
一個人為什麼戀愛?一個人為什麼戀愛?他在整個世界上只看見一個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心裡只有一個願望,嘴上只有一個名字——一個不斷出現的名字,它就像泉眼裡的水,從心靈深處上升到嘴唇,這個名字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這個名字他不停地悄聲喚著,不論身在何處,他念叨著,就像唸叨一段祈禱。這是多麼奇怪的事!
我要告訴你我們的故事,因為愛情只有一個,它總是相同的。我遇見了她,我陶醉在她的臂彎裡,她的衣香中,我迷戀她的溫柔,她的愛撫,她的話主宰著我的生活。我整個兒陷進去了,她的一切把我迷住了,我一心只在她身上。我不再關心在我們這個古老的地球上,是白天還是黑夜,自己是死還是活。
然後,她死了。怎麼回事?我不知道。我不再知道任何事。一天晚上,她溼淋淋地回了家,因為正下著大雨。第二天,她咳嗽起來,她咳嗽了大概一個星期,然後臥床不起了。發生了什麼事我現在不記得了,但是醫生來了,開了處方,然後走了。藥拿來了,一些女人讓她把藥喝了。她的手火熱,她的額頭滾燙,她的眼睛明亮而悲哀。我跟她說話,她回答了,但我現在不記得我們說了些什麼。我已經忘掉了一切,一切,一切!她死了,我清楚地記得她那聲輕微、虛弱的嘆息。護士說:“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不知道了。我看見一個神父,他說:“你情人?”在我看來,這好像是他在侮辱她。因為她死了,沒人有權利再那樣說了,於是我把他趕了出去。另一個神父來了,他很善良,很親切,當他向我說到她的時候,我流了眼淚。
他們就葬禮的事同我商議,但是我不記得他們說的任何事情了,雖然我還能回憶起棺材,還有他們把她釘進棺材的時候那錘子的聲音。噢!上帝,上帝!
她下葬了!下葬了!她!葬在那個坑裡!一些人來了——女性朋友,我避開了,偷偷逃跑了。我跑著,然後穿過街道,回了家,第二天開始做一次旅行。
昨天,我回到了巴黎,我又看見了我的房間——我們的房間,我們的床,我們的傢俱,一個人死後每樣東西上都遺留著她的生命。我重新又被強烈的悲痛擊倒了,我想開啟窗戶,跳到街上去。我不能再在這些東西中間待下去了。這些牆,曾圍繞過她,遮蔽過她,在它們那些細小的裂縫裡留下了她生命的氣息,她的面板,她的呼吸。我戴上帽子,開始逃跑,我走到門那兒,經過門廳裡的那面大鏡子,那是她放在那兒的,這樣她每天出去的時候,就能從頭到腳地打量自己,看自己的服飾看上去好不好,是不是得體,是不是漂亮,她從自己的小靴子看到帽子。
我在那面大鏡子前短暫地停留了一下,鏡子裡曾多少次映出她的影像——多少次,多少次,它必定留下了她的影像,我站在那兒,顫抖著,眼睛定定地盯在鏡子上——盯著那扁平的、深邃的、空空的鏡子,它曾經把她從頭到腳映照進去,曾經像我那麼多地擁有過她,像我那充滿激情的眼神一樣。我覺得自己愛上了這面鏡子。我撫摸著它,它是冰冷的。噢,這些回憶!悲傷的鏡子,燃燒的鏡子,可怕的鏡子,讓人們忍受這樣的折磨!忘掉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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