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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那兒,可能的新來者也會在明天才能被安置。到處都是無人照管的玫瑰,還有粗壯而陰沉的柏樹。——一個悲慘而美麗的花園,靠人肉滋養。
我孤身一人,完全是孤身一人。於是我蜷伏在一株綠樹下,在它那茂密而陰森的枝幹中將我自己整個兒藏了起來。我等待著,緊貼著樹幹就像一個失事海船上的人緊抓著船板。
天色相當昏暗的時候,我離開了自己的庇護所,開始輕柔地走著,慢慢地、無聲無息地走著,穿過那滿是死者的地方。我四處走動了很長時間,但是卻再也找不到她的墳墓。我繼續走著,伸著胳膊,用雙手、雙腳、雙膝,用我的胸,甚至用我的頭在墳墓上敲擊著,可是卻沒能找到她。我像一個盲人在摸索著路。我觸到了石頭、十字架、鐵欄杆、金屬花圈和凋謝了的花圈!我用手指摸著字母,分辨著墓主的名字。這是怎樣的一個夜晚啊!這是怎樣的一個夜晚啊!我再也不能找到她!
沒有月亮。這是怎樣的一個夜晚啊!我嚇壞了,在兩排墳墓之間那些狹窄的小徑上,我被嚇得魂不附體。墳墓!墳墓!墳墓!除了墳墓什麼也沒有!我左邊,我右邊,我前面,我四周,到處都是墳墓!我坐在一座墳墓上,因為我再也走不了啦,我的膝蓋全軟了。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我還聽見了其他什麼聲音。什麼聲音?一種亂哄哄的、難以名狀的聲音。這聲音在我頭腦裡,在深不可測的黑夜裡,還是在神秘的土地下面?這土地裡滿是人的屍體。我朝四周看著,但是我看不見自己在那兒停留了多長時間;我恐懼得動彈不了,嚇得渾身發冷,想大喊,想去死。
突然,我正坐著的那座墳墓上的大理石板似乎在動。它肯定在動,好像被舉了起來。我一下子跳起來,跳到隔壁的墳墓上,我看見,是的,我清楚地看見我剛離開的那塊石頭垂直立了起來。接著,死人出現了,那是一具裸體的骨架,用它彎著的脊背把石頭朝後推。我相當清楚地看見了它,雖然夜是如此黑暗。在十字架上我能看見這樣的字句:
雅克·奧利文特在此安息,他五十一歲去世。他愛他的家庭,為人善良而誠實,上帝仁慈地把他召回了。
那個死人也在讀刻在墓石上的字句。然後,他從小徑上撿起一塊石頭,一塊小小的、尖角的石頭,開始仔細刮擦那些字母。它慢慢把它們抹去,然後,它用兩隻空洞洞的眼眶,看著曾刻有那些字句的地方。接著,他用那曾是食指的骨頭尖,用發光的字母寫著,就像男孩子們用摩擦火柴的尖頭在牆上寫的那些字行:
雅克·奧利文特在此長眠,他五十一歲去世。他的冷酷無情加速了其父的死亡,因為他希望繼承其父的財產;他折磨自己的妻子、孩子,欺騙他的鄰人,搶奪每個他能搶奪的人,他窮困潦倒地死去。
寫完以後,這個死人一動不動地站著,看著他的作品。我回轉身看見所有的墳墓都開啟了,所有的死人都從裡面出來了,所有的人都擦掉了他們的親戚刻在墓石上的字句,代之以真實的情況。我看見所有人都曾折磨鄰人——惡毒、欺詐,偽君子、撒謊者、流氓無賴、造謠誹謗者,愛嫉妒;他們曾經偷竊、欺騙,幹下了種種可恥的、可惡的勾當。這些好父親,這些忠實的妻子,這些孝順的兒子,這些貞潔的女兒,這些誠實的商人,這些被稱作完美無瑕的男人和女人。在他們永恆安息之所的門檻上,所有人同時寫下了真實情況,可怕而神聖的事實,每個人在活著的時候都不知道或假裝不知道的事實。
我想她必定也在她的墓石上寫下了什麼;現在,我在那些半開的棺材中間,在那些屍體和骸骨之間毫不畏懼地跑著,我向她跑去,我當然應當馬上找到她。我不用看見她的臉就立即認出了她,她的臉被裹屍布蓋住了。在大理石十字架上,我不久以前讀到的是:
她愛過,被愛過,死去了。
現在我看到的是:
她欺騙自己的情人,有一天冒雨去會別的男人。她得了感冒,死去了。
他們在黎明時找到了我,我那時正躺在墳墓上,不省人事。
詹頌譯
10.帶傢俱出租的房間
〔美國〕歐·亨利
在紐約西區南部的紅磚房那一帶地方,絕大多數居民都如時光一樣動盪不定、遷移不停、來去匆匆。正因為無家可歸,他們也可以說有上百個家。他們不時從這間客房搬到另一間客房,永遠都是那麼變幻無常——在居家上如此,在情感和理智上也無二致。他們用爵士樂曲調唱著流行曲“家,甜美的家”;全部家當用硬紙盒一拎就走;纏緣於闊邊帽上的裝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