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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他要能將周圍的各種凶兆聯絡起來加以考慮,必定即刻就完全發狂了。他趁著黃昏匆匆趕回家,一路耳邊都回蕩著那個瘋女人和神經質小孩的尖叫聲。
三天後,諾姆一早就衝進了艾米家的廚房。艾米不在,他結結巴巴地告訴皮爾斯太太又一樁怪事。她一邊聽著,一邊雙手緊握,連手心都嚇出了冷汗。這次是莫文出了事。他失蹤了。事發前好些日子,他的精神已處於崩潰之中,幾乎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任何事物都會使他驚叫不止。夜深時他拿著燈籠提著水桶去打水,但再沒回來。院裡發出了一聲瘋了似的尖叫,但等他父親跑到門口時,他已經沒影了。沒有看見那盞燈籠的光,也沒發現他的一點蹤跡。當時諾姆以為燈和桶也都失蹤了。可黎明時分,當他經過徹夜搜尋,找遍了森林和田野,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走回來時,卻在井邊發現了些奇怪的東西。那是一堆壓扁了的、顯然部分熔化了的鐵片——無疑,是那盞燈;旁邊有一個彎折的提手和幾隻扭曲的鐵圈,都是半熔化的模樣,像是水桶的殘骸。只有這些東西。諾姆想不出是怎麼回事。皮爾斯太太一臉茫然。艾米回來聽完此事後,也不知所以。莫文失蹤了,告訴鄉鄰也沒用。他們現在躲避所有加德納家的人。也沒必要告訴阿克翰姆市的居民,他們嘲弄一切。薩德斯死了,現在莫文也沒了。某種東西在悄悄地越爬越近,期待著被看到、被聽到。諾姆知道自己不久也要死的。他希望如果他死得比妻子和齊納斯早的話,艾米能照看他們。那必是一種審判,可諾姆想不出是為什麼,因為就他所知,他可是一直誠實地按上帝的旨意行事的。
接下來有兩週多,艾米沒見到諾姆。他很擔心出了什麼事,於是強壓住恐懼,前去加德納家探望。高大的煙囪上一絲煙都看不見。那一瞬間,他想到了最糟糕的事。整個農場的面貌令人震驚:地上是灰白的枯草和落葉;古舊的四壁和山牆上垂吊著脆硬、衰敗的葡萄藤;光禿禿的大樹枝就好像爪子一樣,直伸向灰白的十一月的天空。艾米忍不住覺得那些樹枝有些不易察覺的異常傾斜,透著一種謹慎的邪惡。可是諾姆畢竟還活著。他躺在那低矮廚房裡的長沙發上,看上去很是羸弱,但頭腦十分清醒,能夠對齊納斯發出簡單的命令。房間裡冷得要死。主人看到艾米在打哆嗦,就粗暴地喊齊納斯去多拿些木柴來。確實急需木柴。空闊的壁爐裡沒生火,從煙囪裡掉下來一層菸灰,被寒風吹得到處都是。諾姆隨即問艾米添了乾柴後是否覺得暖和些了。艾米此刻才明白了一切。最強韌的一根弦最終也崩斷了,那不幸農夫的頭腦再也不會受到悲傷的折磨了。
艾米發問很機智,但依然沒探聽出有關齊納斯的任何確切情況。“在井裡——他住在井裡。”那沉鬱的父親只是這樣說。那一刻,客人的腦海裡突一閃念,想到了他的瘋妻,就改變了問話的主題。“娜比?這不是嗎!”諾姆驚詫地回答道。艾米很快就明白了他得自己去看個究竟。他離開那個安然地躺在沙發上嘮叨的老頭,從門邊的掛鉤上摘下鑰匙,沿著吱嘎作響的樓梯爬上閣樓。上面既窄且髒,一片沉寂。眼前的四扇門中,只有一扇上著鎖。他將手中的鑰匙圈上的鑰匙一一地試開這扇門。第三把開啟了鎖。艾米摸索了一陣,推開了那扇低矮的門。
裡面十分晦暗。窗戶很小,還釘了幾片木擋板,遮住了一半的光亮。艾米根本看不到寬木鋪就的地板上有什麼東西。房中惡臭難當,他無法前進一步,就退到另一間房裡,等呼吸夠了新鮮空氣才回來。一進去他就發現角落裡有個漆黑的東西,定睛細看之下,他立時尖叫了一聲。就在他尖叫的剎那,似乎有片雲遮住了窗子;其後一秒,他感到彷彿有某種惡意的氣流從身邊掠過。他的眼前舞動著奇異的色彩;若不是一陣恐懼使他瞬間麻木了一下,他會聯想到隕石裡那個敲碎的綵球以及春季長出來的那些討厭的植物。實際上他想的只是面前那個醜陋的畸形怪物。很明顯,它經歷了和年輕的薩德斯及那些家畜同樣的命運。可令人驚悚的是那東西在碎裂剝落的同時還分明在緩慢地蠕動!
艾米不肯再對我講那場面的更多細節,但在他後來的談話中,再沒提到角落裡的那形狀還會移動了。有些事是不能說的,出於普遍人性的行為有時要遭到法律的嚴厲制裁。我猜那間閣樓小屋裡再沒什麼蠕動的東西了,而且讓任何能動的東西留在那裡本來就是種殘忍的行徑,有哪個負責任的人敢那麼做的話,良知就會永遠受到折磨。除了那個漠然的農夫之外,誰都會當場暈倒甚至發瘋。可是,艾米清醒地走出那扇低矮的門,把那個罪惡的秘密鎖在了身後。現在只剩下諾姆了。他得吃飯得有人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