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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抑或是第三次?
“可是親愛的,”——她在早餐桌上說道——“你到底怎麼啦?你好像就沒有聽……”
從那以後,這種事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布林小姐現在正在問有誰知道地理北極和地磁北極的區別。狄德莉舉起了她那閃著棕色光芒的手,他能看到她手指根部四個微微下凹的小坑。)
或許既不是第二次也不是第三次——甚至也不是第四次和第五次。他怎麼能肯定呢?他怎麼能肯定那種愉悅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呢?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真正開始的呢?那時間間隔也不是很清楚……他所知道的一切就是,那就是在某一次——或許是第二天,或許是第六天——他注意到那雪出現得更明顯,聲音也更清晰;而與此同時,郵差的腳步聲則愈發的模糊。他不僅不能聽到拐角處的腳步,甚至郵差到了第一間屋子他也聽不見。在第一間房子之後,他才聽見郵差的腳步聲;然後,幾天後,到過了第二間屋子之後才能聽見;再過幾天后,就要等到過了第三間。慢慢地,慢慢地,雪越來越大,飛舞之聲也越來越大,街上那些圓石也越來越模糊了。然而每天早上,在他細細地聆聽之後,走到視窗前,他就會發現屋頂和街道依舊是光光如也,沒有任何改變。然而這卻恰恰是他所期望的。它就是那讓他高興的東西,是對他進行報答的東西:那是他一個人獨有的,不屬於別的任何人。沒有誰知道,就算是他的父母也都不瞭解。窗外依舊是光光的鵝卵石,而在這裡,在他的心裡,全都是雪。雪一天比一天大起來,整個世界也一天比一天模糊,所有醜陋的東西全部都被遮掩起來了,另外郵差的腳步也一天一天地變得細微。
“可是親愛的,”——她在午餐桌上說道——“你怎麼啦?人家跟你說話你好像根本就不聽。我這是第三次讓你給我遞盤子了。”
他該如何跟他母親或者父親解釋呢?當然了,他什麼也沒說:一聲不吭。他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裝作有一點不好意思,一點歉意,然後突然裝作對某件事或某句話恍然大悟,甚至還表示出一絲興趣。貓整晚都待在外面。他左邊的臉頰很奇怪地腫了起來——或許有誰打了他一拳,或許是被石子打中了。肯普頓夫人可能來了,也可能沒有來喝茶。房子將被清掃,日期是在星期三而不是通常的星期天。他父母將會為他裝一盞新燈——或許就是因為眼睛太疲勞,他才會經常發呆——說這話的時候,他媽媽一邊笑眯眯地盯著他,手上還一邊在幹著活。一盞新燈?一盞新燈。是,媽媽,不,媽媽,是,媽媽。學習還是那樣有條不紊地進行。幾何太簡單,歷史太乏味。地理則很有趣——特別是它能帶你去北極。為什麼是北極?噢,嗯,當探險家很有意思。那將是另一個皮爾裡或者斯科特或者沙克爾頓(這幾個人均是極地探險家。)。他突然發現他不再對閒聊有興趣,盯著桌上盤子裡的布丁,他細細地聽著,等著,然後再一次開始了——啊!它的開始也是那麼的迷人——去聽,去感覺——他真的能聽到它嗎?——那寂靜的雪,神秘的雪。
(布林小姐正在講西南通道的搜尋以及亨得裡克·哈德森,還有“半月灣”)
不過實際上他的這份新經歷也有一個讓人苦惱的地方:這種感覺日益嚴重,讓他和父母間有了一種誤解,甚至於衝突。事實上這對他來講,就好像他在過著雙重的生活。一方面,他不得不當保羅·哈索曼,他必須以他的外表出現——穿著、打扮、在別人跟他說話時回答要機靈;另一方面,他還要不斷去探索那已經向他敞開的全新的世界。毫無疑問,那個全新的世界更有意思、更精彩,並且是不可抗拒的。它比一切都美麗——超過了言語和想象——無法表達,無法形容。但是,在這兩個世界中,在選擇處於哪一個的問題上,他該怎麼去處理呢?一個他必須起床,必須吃飯,必須跟媽媽說話,必須上學,必須做作業——並且,在所有的這些事情裡,他必須盡力不讓自己顯得很傻。但是如果同時還要盡力獲取另一個不易表述(如果不是根本無法表述的話)世界的歡愉——他該怎麼辦呢?他該怎麼解釋呢?如果要解釋是不是很妥當呢?那會不會顯得很荒唐?是不是這樣就意味著他會惹上一些說不清的麻煩?
這些念頭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反反覆覆,就像那雪一樣的輕柔和神秘;它們並不完全是一種困擾,或許它們還是一種興奮;他很高興能擁有它們;它們的出現是可以感覺到的,甚至可以不用閉上眼睛,在看著布林小姐,看著全班的同學,看著地球儀,看著狄德莉脖子上的痣的情況下,就可以用手去感知;儘管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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