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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一日挨不盡的拳頭。
辛德勒先生關心地朝她俯下頭。“你的處境實在太可怕了,海倫,”他對她說。
“沒關係,”她說。“我已經接受下來了。”
“接受什麼?”
“哪天他高興就會一槍崩了我。”
辛德勒搖了搖頭,而她卻覺得這種鼓勵她敢於去希望的做法太虛情假意了。突然間,她被辛德勒先生精美的服飾、保養得極好的身體激怒了。“看在上帝分上,主管先生,我又不是沒長眼睛。星期一的時候我們在房頂上鏟冰,小裡謝克和我。我們看到司令官先生從前門走出來,走到露臺的樓梯上,就在我們正下方。然後,他就站在樓梯上,舉起手槍,斃了一個正好路過的女人。一個扛著個包袱的女人。一槍打穿了咽喉。不過是個正好路過的女人。你知道。她看著並不比別人更胖,更瘦,走得也不比別人更快或是更慢。我實在猜不出她做錯了什麼。你越是瞭解司令官先生的做派,你就越發清楚:根本就沒有什麼你可以遵循的標準。你根本沒法對自己說,只要我遵循這樣那樣的標準,我就能保安全……”
辛德勒握住她的手,為了表示強調握得很緊。“聽我說,我親愛的海倫?希爾施,不管怎麼說,這兒還是比馬伊達內克馬伊達內克(Majdanek),德國納粹集中營和滅絕營,位於波蘭盧布林東南郊。估計死於該營的總人數達20—150萬。或是奧斯維辛強。如果你能保持健康的身體……”
她說,“我原以為在司令官的廚房裡不難做到。我從營裡的廚房調到這兒的時候,別的姑娘還都很嫉妒我呢。”
她唇上泛起一抹讓人心痛的微笑。
辛德勒抬高了嗓音。他就像是在闡述一項物理公式。“他不會殺你,因為他就指著你取樂呢,我親愛的海倫。他一心指著你取樂,連猶太星章都不讓你戴。因為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給他取樂的竟然是個猶太人。他在樓梯上一槍崩了那個女人,是因為她對他沒有任何意義,她就是個囚犯而已,既不會冒犯他也不會取悅他。你該理解這一點。不過你……這當然沒什麼光彩的,海倫。不過人生就是這樣。”
有人也這麼跟她講過。是司令官的副官萊奧?約翰。約翰是黨衛軍少尉。“他不會殺你,”約翰曾對她說,“一直到底,列娜,因為你太能給他提神取樂了。”這話由約翰說來意義並不一樣。辛德勒先生等於是一錘定音:她雖活得痛苦不堪,卻能夠活下去。
他看來很理解她現在心頭的震驚。他喃喃地繼續說些鼓勵的話語。他會再來看她。他會設法把她弄出去。弄出去?她問。弄出這個別墅,他解釋;到我的廠子裡去,他說。你肯定聽說過我的廠子。我有一家搪瓷廠。
“哦,當然,”就像一個貧民窟的孩子說起度假勝地裡維埃拉。“‘辛德勒的埃瑪麗婭’。我當然聽說過。”
“一定要保持健康的身體,”他再次強調。說這番話的時候他似乎已經知道這就是問題的關鍵。他似乎已經洞悉了希姆萊、弗蘭克等納粹頭子將來的險惡意圖。
“好吧,”她被說服了。
她轉過身去,走到一個碗櫥前,把它從牆上拉了出來,這麼卑微的姑娘竟然有這麼大力氣,辛德勒先生著實吃了一驚。她從碗櫥背後的牆上挪開一塊磚頭,掏出一沓鈔票——納粹佔領波蘭後的茲羅提波蘭貨幣單位。。
辛德勒名單 序幕(10)
“我有個妹妹在勞役營的廚房工作,”她說。“萬一她被送上運畜車的話,我想請您用這筆錢把她贖出來。我相信這種事您肯定見得多了。”
“我會把這當作自己的事來做,”辛德勒告訴她,不過語氣輕描淡寫,不像是個莊重的承諾。“這有多少?”
“四千茲羅提。”
他大大咧咧地接過鈔票,往側袋裡一塞。錢放在他這兒總比藏在阿蒙?格特家的碗櫥後面安全得多。
奧斯卡?辛德勒的故事就這樣險象環生地拉開了序幕,其間有野蠻的納粹做派,有黨衛軍的縱酒狂歡,一個飽受凌辱的瘦弱姑娘,還有辛德勒這個善良的德國人,就像只能存在於人們想象中的古道熱腸的*形象一樣廣為流傳。
一方面,奧斯卡一直努力去認識納粹這個體系的全副面孔,那隱藏在官樣文章背後瘋狗一樣的真面孔。他早在大多數人想都不敢去想之前,就已經窺破了Sonderbehandlung到底是什麼意思;說的雖是“特殊療法”,真正的含義卻是貝烏熱茨、索比堡、特雷布林卡以及克拉科夫以西那個集中營裡堆積如山的青紫屍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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