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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只能乘坐實行種族隔離措施的有軌電車。他妻子、女兒和幾個兒子經常被拉去剷雪或是幹別的強制性勞動。當你被強迫鑽進卡車車篷的時候,你根本就不知道這次離家是長還是短,不知道你參加的強制性勞動的頭目是不是個喜怒無常的暴君。生活在這樣的統治之下,你會覺得人生連個立足點都沒有,感覺你正滑向一個無底的深淵。不過也許聚居區就是那個底了,就是那個聊以立足的地面,你可以喘口氣,讓生活繼續下去。
除此之外,克拉科夫的猶太人早已習慣於聚居區這樣的概念了,也許最好描述為這是他們天生的本能。而如今,這種安排已經是板上釘釘,聚居區這個詞兒聽起來倒讓人寬心了,像是重溫了祖傳的某種習俗。他們的祖輩就一直被禁錮在卡茲米爾茲的聚居區,直到一八六七年,弗朗茨?約瑟夫皇帝才簽署法令,允許他們在這個城市自由選擇居處。憤世嫉俗的人說,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奧地利人需要利用卡茲米爾茲,這地方窩在維斯瓦河轉彎的河灣處,離克拉科夫這麼近,開放後那些波蘭勞工就能找到距離工作地點比較近的居住地了。即便如此,卡茲米爾茲的老一輩猶太人仍對約瑟夫皇帝感恩戴德,跟奧斯卡?辛德勒童年時期的猶太鄰居如出一轍。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辛德勒名單 第八章(3)
雖說他們的自由來得這麼晚,克拉科夫的老一輩猶太人對於卡茲米爾茲的老聚居區卻仍有些懷念。聚居區意味著髒亂,意味著擁擠的居住空間、幾戶共用一間浴室、連晾衣服的空間都要爭搶,不過它同時也使猶太人意識到他們的獨特性,讓他們共享傳統的猶太文化、歌曲和猶太復國主義思想,摩肩擦踵的咖啡館裡,雖沒有足夠的奶油,卻有豐富的思想。羅茲和華沙的猶太聚居區裡已經傳出恐怖的傳言,不過波德戈爾茲聚居區在規劃上有更寬鬆的空間,如果你將聚居區的地圖跟市中心地圖比照一下的話,你會發現聚居區的面積幾乎佔了舊城區的一半——自然還是不夠住,不過也不至於喘不過氣來。
成立猶太聚居區的法令還附了條安撫性條款,許諾保護猶太人免受他們的波蘭同胞侵害。從一九三〇年代初期開始,一種蓄意挑起的種族競爭已經在波蘭甚囂塵上。當大蕭條降臨,農產品價格大幅下滑之後,波蘭政府已經公然認可了反猶主義的政治派別,這些政治派別認為猶太人就是波蘭所有經濟危機的罪魁禍首。畢蘇斯基元帥畢蘇斯基(Józef Pilsudski,1867—1935),波蘭共和國元首(1918—1921)、總理(1926—1928,1930),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統率“波蘭軍團”對俄國作戰,發動軍事政變(1926),建立*統治。的“道德淨化黨”在老頭子逝世之後,跟右翼反猶集團“國家統一陣營”結成聯盟黨。而斯特蘭德克瓦斯基首相就站在華沙的國會地板上宣稱,“對猶太人發動經濟戰爭?就該這麼辦!”聯盟黨並未針對農民進行土地改革,而是鼓勵他們在趕集的日子裡去看看猶太人的攤位,將之視作波蘭農村貧困的象徵和所有的原因。自一九三五年的格羅多諾鎮開始,有一系列村鎮都展開了針對猶太人的集體屠殺和*。波蘭的立法機關也參加進來,導致猶太人的工業在有關銀行信託的新法律之下幾乎無法生存。手工業同業協會不再吸收猶太工匠,而各大學也引入限額制,或者按他們古典語文的說法,叫numerus clausus aut nullus(不再招收或數額為零),將猶太學生拒之門外。學校的老師也屈從於“國統”的強硬主張,在學院方庭中,猶太學生只能坐在指定的凳子上,在講堂裡他們則只能坐在左側。那些城市猶太人漂亮聰穎的女兒一走出講堂,臉上就被“國統陣營”瘦弱嚴肅的年輕信徒用鋒利的剃刀劃破了相的慘劇,在當時波蘭的大學裡實在已經算是家常便飯了。
德軍剛佔領波蘭的時候,這些征服者曾驚詫于波蘭人何以如此熱心地給他們指點哪家哪戶是猶太人,在德國人拿著剪刀給正統猶太教徒剪短鬍鬚,或是用步兵刺刀將猶太人的臉颳得紅腫不堪的時候,波蘭人又何以自願將那個喃喃祈禱的猶太人扶直站穩,好讓德國人容易下手。這也就難怪,在一九四一年三月,保護猶太聚居區的居民免受波蘭民族主義暴行侵害的許諾,在猶太人聽來還是有相當可信度的。
克拉科夫的猶太人在打點行裝遷往波德戈爾茲時,雖不能說有多麼欣喜若狂,卻確有種奇怪的返鄉情愫攙雜其間,還有一種已到達最糟界限的解脫感,他們覺得過了這一點,不管怎麼說也就不會再被欺壓凌辱趕盡殺絕了。就憑這點渺茫的希望,甚至有些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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