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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虛榮,喜歡大多數三歲小姑娘最偏愛的顏色:紅色。她頭戴紅帽,穿著紅外套,腳蹬一雙小紅靴安靜地坐著。那對農民夫婦對她的小小熱情真是夠縱容的。
德雷斯納太太沒話找話,就談起這孩子的親生父母。他們如今也住在——事實上是藏在——鄉下。不過,他們不久就要回來跟大家一道住在克拉科夫了,德雷斯納太太說。小姑娘點了點頭,不過她一聲不吭似乎並不是因為害羞。
一月份的時候,她父母雙雙上了斯佩拉提供給黨衛軍的黑名單,被押往普羅克西姆火車站的途中,遇到一群幸災樂禍地高呼“再見啦,猶太人”的波蘭人。他們倆就藉機溜出隊伍,裝成兩個橫過馬路看清楚這群社會公敵如何遠去的正派波蘭市民,然後就混入人群,自己也假裝喊了兩句,隨即潛入鄉下,在克拉科夫遠郊一帶四處躲藏。
如今他們也發現城外的生活並不比城裡安全,遂打算在夏天再偷偷溜回克拉科夫。德雷斯納家的幾個男孩子從城裡下班回家後,立刻給這小姑娘起了個綽號叫“小紅帽”。“小紅帽”的母親是德雷斯納太太的堂妹。
不久,德雷斯納家的女兒小丹卡也下班回家了,她在納粹空軍基地當清潔工。丹卡馬上就滿十四了,個頭躥得老高,所以也弄到了張勞工卡,可以到區外工作。她對這個一聲不吭的小姑娘非常熱情。“珍尼婭,我認識你母親埃娃。以前她經常帶我去逛街買衣服,她總在布拉卡街的法式麵包店裡給我買蛋糕吃。”
小姑娘端坐在坐位上,小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直視著前方。“夫人,您搞錯了。我母親不叫埃娃,她叫雅莎。”她仍然咬定那幾個波蘭假名,那是她父母和那對農村夫婦為了防備藍衣警察或者黨衛軍的盤問編造出來,反覆教給她的。德雷斯納一家不禁皺著眉頭面面相覷,驚訝於這個小孩子竟能做到如此狡猾,他們覺得這樣做很丟人,可又不想深究,因為這也許就是這幾天來這孩子最重要的生存手段。
到吃晚飯的時候,孩子的舅舅伊代克?申德爾回來了。他是維傑爾斯卡街聚居區醫院的年輕醫生。他正是小孩子需要的那種古靈精怪、連哄帶騙、瘋瘋癲癲的舅舅。一見到他,珍尼婭終於變成了個孩子,從椅子上跳下來朝他奔去。如果有他在場,而且管這家的孩子叫外甥外甥女,那他們就真是她的親戚沒錯了。你現在終於可以承認你母親叫埃娃,你爺爺奶奶的真名並不是路德維克和索菲亞了。
辛德勒名單 第十二章(2)
最後到家的是朱達?德雷斯納先生,博施廠裡的採購員,這一大家子才終得團圓。
四月二十八日是辛德勒的生日,而在一九四二年,他以一個春天的孩子的方式大肆揮霍、大張旗鼓地歡慶他的生日。這可是德國搪瓷廠的大日子。主管先生不計工本地弄來了稀罕的白麵包,配上正午的濃湯供大夥兒享用。歡慶的氣氛蔓延至外面的大辦公室,又一直傳到後面的車間。大工業家奧斯卡?辛德勒正在歡慶他的鼎盛華年。
他三十四歲的生日一大早就在埃瑪麗婭開始慶祝。辛德勒胳膊底下夾著三瓶科涅克白蘭地拉開了生日慶典的序幕,他走遍了外面的大辦公室,跟廠裡的工程師、會計和繪圖員分享著美酒。成把的香菸撒給會計部和人事部的辦公人員,不到上午十點,生日禮物就已經派送到了車間的工人手裡。在法式麵包房定製的生日蛋糕也到了,奧斯卡就在克羅諾斯卡的辦公桌上把蛋糕切開。猶太和波蘭工人的代表陸續走進辦公室向他道賀,他熱忱地親吻了一個叫庫查爾斯卡的姑娘,她父親曾是戰前波蘭國會的風雲人物。然後猶太姑娘們也走上前來,男人之間握手道賀,連斯特恩也從他供職的市場規劃工作中抽出身來,趕來道賀,已經照正式禮節握住了奧斯卡的手,誰成想被奧斯卡一把緊緊抱住,幾乎喘不過氣來。
當天下午,有人,也許跟上次是同一個人,因心懷不滿又跑到波摩爾斯卡去指控辛德勒,這次的罪名是種族間行為失當。他的賬目或許經得住審查,可沒人能否認他是個“親吻猶太人的罪人”。
這次的逮捕行動顯得比上次更加專業些。二十九日早上,又一輛梅賽德斯堵在了工廠大門口,兩個蓋世太保在工廠的大院裡攔住了他,態度也顯得更加堅決。他們告訴他,他被指控違背了種族與再安置法案的規定。他們希望他跟他們走一趟。不,他沒必要再回辦公室一趟了。
“你們有逮捕證嗎?”他問他們。
“我們不需要逮捕證,”他們告訴他。
他衝他們微微一笑。這兩位紳士應該明白,如果他們連張逮捕證都沒有就把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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