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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出了白皮，椅子上到處是油汙沒法坐人，蒼蠅圍著客人頭頂亂飛。談成生意的早去後院的房間裡了，連飯也顧不上吃，有些人非等到吃飽喝足時才有興致。一個大齜牙顧客毫不羞恥地說：“我不想來你這裡了，多長時間了，還是那幾個。西邊那家，店裡又換了幾個新面孔，我們要去那裡。”老闆就急得抓耳撓腮。這一排沿街房每個店裡都有三五個女孩子，全是外地人，幹三五個月就跑了。掙錢是第一位的，有的連盤子也不端，專門做這個。

少紅就在這裡幹了下去。後來那老闆見她沒吱聲，當月就給她長了一百元錢的工資。有客人同她在一起，每次上交二十元錢，其他的自己留下。她個子高，長頭髮，漂亮的臉蛋，老闆娘覺得她為飯店拉來了許多回頭客，就照顧她，什麼活也不讓她幹，她就只好坐在門口，穿著連衣裙，領口開得很低，露出白白的頸，帶著廉價的項鍊，朝著每個從她店門經過有可能成為她的客人的人媚笑。　。　想看書來

《土窯》　第五章（5）

少紅在這裡受的教育就是，如何纏住男人，如何讓來飯店的人儘可能地掏錢，讓他們吃最高標準的菜，喝最貴的酒，飯後找她們取樂。不取樂的保證他們最大限度地喝酒，可以摟著他們的脖子喝，可以坐在他們的腿上臉貼著臉讓他喝。少紅問老闆：“他們揩油，欺負我們怎麼辦？”黃臉的老闆娘不懷好意地笑了：“讓他們捏捏摸摸，又少不了啥！”少紅就不做聲了，都是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分不出好壞，老闆娘是大人，大人說不要緊，也許就是不要緊的。運氣好的時候，也能遇到想做君子的客人，問起少紅的身世，少紅就可憐巴巴地介紹說，自己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從小給人家當養女，養母早就沒了，養父不是打就是罵，在家裡實在呆不下去了，才出來幹這個，客人就陪上一些同情的話或者多給一點小費。十五

少紅的出走，摘掉了老郝妻子半個心，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得不到女兒的訊息，少紅娘急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精神恍惚。她同老郝幹完活後，時常到城裡轉轉，到處打聽少紅的行蹤，真是望眼欲穿，費了很多周折，才從一個熟人那裡打聽到，她在一個酒店上班。少紅媽媽心裡陡地一塊石頭落了地，連忙追著那人打聽那酒店的地址。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小酒店，少紅娘誠惶誠恐地站在門口，她說出少紅的名字，門裡已換成了別的小姑娘坐在這裡，她連想也沒想就不耐煩地說：“你到別處找吧，這裡沒有！”

少紅娘說：“俺坐了好長時間車來這裡，你就不給俺找找，俺又不是不讓她在這裡幹，俺只是見她一面就行了。”她說著說著哭起來。一個像肥豬樣的胖男人滿臉橫肉，鼻子間的肉聚在一起，出來罵道：“你個瘋婆子在我門口哭啥，還不快給我滾！”少紅娘說：“俺孩子就是在你這裡，我不來這找去哪裡找？我只要見見她就放心。我怕孩子出事呀，聽到有女人在金龍河裡淹死了，我都去看看，問問是長髮還是短髮，你們就不可憐可憐我這個當孃的？”少紅的媽媽對女孩子看得比男孩子都重。

“可憐你？明明我們這裡沒有人，再可憐你也沒有人！快走，不要耽誤我做買賣！”胖男人斥責道。

聽到吵鬧聲馬臉老闆娘也出來了，那老闆娘黃瘦瘦的馬臉一沉，從胖男人身後竄出來，罵罵咧咧地。那胖男人像山一樣立在少紅娘面前，猙獰著臉，手指著門外，威脅說：“你再不走，我打110，別在我們這裡鬧事，我們都是文明酒店。”少紅娘哪見過這陣勢，嚇得腿肚子都軟了，哭著剛要走，一輛巡邏車過來，一個胖警察問明瞭情況，說：“我們沒法管，你的女兒是跟著熟人出來的，又不是被拐賣的。”少紅娘說：“這和拐賣有啥不同呢？我們都快一年沒見孩子了，她還是個學生呀，她知道個啥，她才十五歲呀。”少紅媽媽臉上的皺紋裡蘊藏著無盡的痛苦。瘦高個警察溫和地說：“我們請示一下領導，看這種情況怎麼辦。”他拿出電話，通了，只見他連連地答應：“好吧，是，是，是。”合上電話，他說：“所長說了，先把知情人帶到派出所問一問。”幾個警察上前，同酒店胖男人交代了幾句，老闆被警察帶走了。

少紅娘一路上雙手合掌祈求上天保佑她的女兒平安回來，兩個小時後，少紅的娘在家裡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個陌生男子打來的，他說：“我是少紅的同事，少紅明天就要回家，你去派出所說一說，先把老闆放了吧。”

少紅娘說：“你們這些沒良心的，要不是警察替我做主，你們不會還我孩子，我告訴你們，管好我的孩子，孩子不回來，我同你們沒完！”一晚上，少紅娘怎麼也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