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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窯屋顯得尤其矮小,如蝸牛一樣伏在煙囪下面。再遠處就是收割了的玉米地。鳥鳴、狗叫,裊裊炊煙,農家溫馨的氛圍包裹了金德仁,他有點陶醉,剛出門時的鬱悶心情,經太陽一照,煙消雲散了。“只要允許人人承包,我也試試。”他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這可不是個十幾元,上百元包個機器的事,包個窯場少了數萬元可不行。他的家庭不算富裕,爹爹只有一條半腿,娘在爹回來的第二年就去世了。自己長大了好不容易娶了個妻子,養著三個孩子,日子很緊巴。
七十年代末,上級要求村村上副業專案。那時候農民就知道種田,來錢的門路是養雞,什麼副業也沒有。到了一九七九年四月,金家村的幹部實在引不來專案,公社上分管的領匯出主意說在原來的窯址重新建窯。那時市裡的發動機配件廠研製成功了G4—A型固定式空心制磚機,暢銷省內外,這個成果使各公社的磚場多起來。金家村就派金德仁和另一個小夥子去學習使用機器。金德仁是村裡公認的聰明人,後來,又派他去市裡的大窯場學習制磚技術,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自由戀愛把錢二妮領到了金家村。
農民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土,農村最不缺的是土地,劃出個地方,找幾個人就開窯場。哪個公社也有幾個窯場,有的一個村裡就有三座窯。城南部土質好的地方建有地下窯,北部地勢窪的地方就有地上窯,遍地開花。有的公社裡三四個村連在一起,村村有,農村住房條件就在那個時代改善了一次,許多孩子等不到初中畢業就到窯場上幹活。等到窯場也承包時,農村的改革就到了最徹底的時候了。
金家村的支書恨不得一下子把窯場早一天包出去,早一天收回錢來,反正誰包誰往村裡交錢。村裡集體經營土窯那是不賺錢的,磚價不高,一塊磚僅二分錢,管理人員多,工資支付多。開始時,到工廠里拉的摻在土裡的煤渣不要錢,原因是工廠裡的煤渣自己僱車往外運,忽然有人免費給運出去那多好。後來工廠裡煤渣也要錢了,原料漲了價,窯場就賠本了,越賠數額越大,只有承包這一條路可以還上賬。金家村的支書去有窯場的村裡取經,發現有的村子因為沒有人出錢承包,只好先簽合同,掙了錢以後再交。有的窯場七千元就包出去了。
金家村承包窯場的優惠政策是:一次交上全年一萬五千元的承包費,村裡免費給窯場安上一部電話,還是沒人答應。包窯只是支書一方面急,村裡人不急。一年上交一萬五千元,那時候正式工人一月只有三十元工資,就令農民非常羨慕,生產隊到年終一家分個二三百元就不錯了,都很平均,誰家會拿得出那麼多呢?所以能一下子拿出一萬二萬元的,三百多口人的村子,估計一戶也找不出來。大家都不喜歡借債,沒人應這個景。村裡又想了個辦法,將承包費底數降到一萬元,公開投標,誰多給誰。
懷揣著承包窯場的希望,金德仁抬腳來到老顧頭的家。老顧頭現在還偶爾到窯上去幫著乾點力所能及的活,南牆邊下那些種著仙人掌、蘭草一類花草的花盆兒和用大藍磚砌的花池就是他幹窯場的見證。聽了金德仁的來由,老顧頭拄著柺杖,捋捋鬍子,他的鬍子比頭髮多。他知道金德仁從小在窯上幹活,熟悉燒磚的每個環節,流的汗多,長的見識也多,便對德仁說:“走,走,我同你去窯上看看再說。”金桃梳著一對辮子從前面走過來,見爸爸與顧大爺爺比比劃劃,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便好奇地跟在後邊聽,老顧頭說:“人們有了錢就想蓋房子,蓋房子建大樓,哪個能少了磚呢?下一步大夥掙了錢不就是蓋房子嗎,你小子如果有眼光的話,包下來,早先都是官窯呀。再說了,你是個內行,技術上不求人。好好想想,大爺支援你,我說的都是大實話,我和你爺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我們有什麼說什麼,技術上有什麼事也可以問我。”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土窯》 第二章(3)
陰曆正月底,正是北方常見的倒春寒天氣,晚上村裡開大會,沿用老習慣一家一個人參加會議,地點設在小學校的教室裡。村支書同鎮上的包村幹部坐在主席臺上,包村幹部清了清嗓子,端出一副偉人的樣子說:“今年大田分到了各戶,各人手裡糧食多,不吃地瓜了,全吃黃面和白麵了,有的家裡有了彩電,有的有了十二馬力拖拉機、摩托車,所以還是個人承包好處多。咱村的土窯場要承包,經過村委會研究,承包費降到每年一萬元,優惠政策是給窯場安一部電話,去年村委辦公室才安了一部,很貴的,有三千多元。你們不用怕政策改變,和村裡籤合同,白紙黑字,願意包,當場交現金,一個銅子(銅子,土語意指最少的錢)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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