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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官,我不明不白地在萬縣監獄裡被整整關了十五個月,而且沒有提審過一次。
萬州煙雲
出獄那天,天氣晴麗。一大清早,郝瘋兒就託著一丈多長的紅綾,在大牢外面等候。我一出牢門,她把我手中的那些換洗衣服搶過來,又丟回牢裡說:“給她們那些沒有衣服的去穿,大姐您別把晦氣帶出來了,我給您買新的!”然後就陪著我一起走出大門。等在門外的何太太連忙捧著一朵大紅的綢花跑上來,掛在我胸前;她男人陳吉慶親手點燃一掛鞭炮,炸得紙花兒到處亂飛;許多我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看熱鬧,轟動了半個萬縣城。
我被他們不由分說地擁著往前走,直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呀?從大牢裡出來,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陳吉慶說:“是說不上什麼光榮,是喜慶!你不明不白地坐了一年多的黑監,今天算是無罪釋放,不該慶賀慶賀嗎?讓天下的人都來看看,好是有好報的!”
就這樣,我身上掛滿了紅花紅綢,前面由陳吉慶親自舉著鞭炮一路放著,身邊由郝瘋兒、何太太和一群女人擁著,後面跟著一些由我從牢裡救出來的男男女女以及陳吉慶的幾十個兄弟夥。從衙門出來,在城裡繞了一圈,然後過萬安大橋,上百步梯,到了廣濟寺的一棟兩層樓房前。樓前早已站了一大群人,拍著手說:“吉人天佑,歡迎歡迎!”然後隨我一起進了屋。樓下的客廳裡,擺了四張方桌,桌上放了幾十個茶碗,旁邊擺滿了長長短短的凳子,兩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跑前跑後地沏茶倒水,忙得不亦樂乎。郝瘋兒她們一群女人又不由分說把我擁到了樓上,只見一張掛著真絲羅紋帳的大花床,上面放著嶄新的緞面被子、繡花枕頭和毛毯,屋裡桌椅板凳、寫字檯、梳妝檯一應俱全,一套全新的楠木傢俱,連桌上的溫水瓶都是新的。
郝瘋兒一邊帶著我參觀,一邊嘮叨:“這套傢俱是陳大哥送的,床上的東西是我買的,灶房裡的傢什是姐妹們送的,這房子是陳大哥的一個兄弟夥專門給你騰出來的,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看,還缺什麼,我去給你買。”正說著,何太太拉過一箇中年婦女,說:“大姐,這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你就叫她牟嫂吧,是我專門從老家請來的,為你做做飯洗洗衣服還將就,人很勤快呢,有哪點不對的地方,你打也打得,罵也罵得……”
第二天,陳吉慶正式為我辦了一桌席,請了幾個他最要好的袍哥大爺到場,說是為我賀喜。酒過三巡,陳吉慶站起來說:“今天諸位大哥都在,聽我陳某人說一句心裡話:我也是四十好幾的人了,在江湖上闖了大半輩子,見了不少的英雄豪傑,可是像陳先生這樣的人物,別說是在女人中間,就是在男子漢中也是少見,實在是豪傑中的豪傑。老天有眼,讓我陳吉慶這樣一介武夫,結識了這樣的貴人!我已經和幾位兄弟商量好了,這碼頭上大爺的位置,是給陳先生留著的,只要你一出來,我就讓位,今天一定要請你賞這個臉,不要嫌棄。”
我聽了這話,大吃一驚。喝血酒、結蘭交我都幹過,可是下海“操袍哥”,這可沒想過,還當什麼大爺,我自己的事還幹不幹了?陳吉慶見我猶豫,一仰頭喝下了一大碗酒,說:“陳先生,陳大姐,你不要推辭,我不但知道你現在的為人,連你過去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你一定知道我在劉湘的隊伍當過團長,開到前線去打過紅軍吧?我的那些兵,哪裡是人家紅軍的對手,一上去就兵敗如山倒。當官的說我作戰不力,把我撤了,我一氣之下就回了家鄉。本想解甲歸田,卻又被弟兄們擁了出來,坐上了這把交椅,當了這一方的總舵把子。這一回,我被仇家陷害,要不是你從中搭救,解我兩口子於囹圄之中,我這個家,我的兩個娃娃,還有重病的我,都不曉得成了啥樣子了。唉,人世險惡,情薄如紙,難得像你這樣大仁大義的人啊。我現在,也心淡了,把這個碼頭交給你,我一百個放心,手下的弟兄們也個個服你。你若是再推辭,就是看不起我們袍哥,看不起我們大家!”陳吉慶的話越說越多,何太太連忙扶住他說:“吉慶,你喝醉了,哪能這樣對大姐說話啊!”
看來是推脫不得了。我又仔細想了想,要是真的當了這袍哥,說不定今後也有好處。於是就端起酒碗來,對大家說:“陳大爺和諸位弟兄們,我聯詩一個教書先生,落難於貴地,承蒙各位如此看重,實在是慚愧得很。今天,我當著大家的面,領了陳大哥的這份情義,可是不能壞了袍哥的規矩,大爺我是不能當的,聽說你們袍哥中間興八姐九妹,我就當個八姐吧。”
大家一陣擺手:“陳先生,你怎麼能當什麼八姐,像你這樣的才能,聽說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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