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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憐惜我們的,我們也用不著他們的憐惜,也用不著可憐他們。叫他們見鬼去吧!把這些妖孽從地球上掃除!
總而言之——既然是有關革命前途的重大問題,那就不能感情用事。這些工人幹得對!“
第三天,他病了。勉強支援了幾天,但是總覺得噁心、想吐,全身軟弱無力,——腦袋像生鐵鑄的一樣沉重、疼痛難忍,而且嗡嗡直響。
十二月二日黎明,傷亡很大,嚴重減員的赤衛軍部隊撤出城去。本丘克由安娜和克魯託戈羅夫攙扶著,跟在一輛載著機槍和傷員的大車後面走。他艱難地拖著軟弱無力的身子,就像在夢中似的倒動著兩條僵硬的、不聽話的腿,覺得安娜那哀求、驚慌的目光彷彿離得很遠,她說話的聲音也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你坐車吧,伊利亞。你聽見了嗎?明白我說的話嗎,伊柳沙?求求你,坐車吧,要知道你是病人呀!”
但是本丘克沒有聽明白她的話,也不明白自己已被折磨得筋疲力盡,傷寒病正在向他進攻,而且征服了他。一些陌生的和非常熟識的聲音好像是在身外的什麼地方喧吵,但是卻不能進入他的意識;安娜的兩隻瘋狂、驚恐的黑眼睛是在遠處的什麼地方閃爍,克魯託戈羅夫的大得出奇的鬍子在搖晃,旋轉。
本丘克捧著腦袋,把寬大的手巴掌貼在火熱發紫的臉上。他覺得眼睛在往外滲血,覺得彷彿有一道無形的薄幕把他和整個渺無邊際、飄忽不定的世界隔開了,這個飄忽不定的世界彷彿倒豎起來,要從他腳下掙脫。他那夢吃般的想像塑造出一些異想天開的形象。他經常停下來,抗拒想要把他扶到大車上去的克魯託戈羅夫的行動。
“不用!等等!你是誰?……安娜在哪兒?……給我一個小土塊……要把這幫傢伙消滅——按我的命令,用機槍掃射!正對著他們,瞄準射擊!等一等!太熱啦!……”他沙啞地嘟噥著,把自己的手從安娜的手裡抽出來。
他們強迫他坐到大板車上去。有一段時間,他還能聞到一種混雜。難聞的氣味,他感到恐怖,竭力想使自己保持清醒,控制住自己——可是後來,他便慢慢地沉沒在一片膨脹的無聲的漆黑之中了。只是在高處的什麼地方,有一小塊染成天藍色的什麼東西在燃燒,還有金黃色的閃電射出的曲折、波動交叉在一起的閃光。
第五卷 第八章
茅草染黃的冰琉璃從屋簷上墜下來,摔在地上,發出玻璃似的清脆響聲。融雪天氣,村子裡到處是冰窪和雪化後露出的禿地;還沒有脫毛的牛在街上游蕩、聞嗅著。麻雀像在春天裡一樣卿卿喳喳叫著,在院子裡的一堆樹枝上啄食。馬丁。沙米利正在廣場上追趕一匹從院子裡跑出去的肥壯的棗紅馬,馬直挺挺地翹起像麻束似的頓河種的尾巴,迎風搖晃著亂蓬蓬的鬃毛,尥著蹶子,蹄子上的融雪塊踢出很遠,它在廣場上兜了幾個圈子,在教堂的矮牆邊慢慢停下來,聞牆磚;它讓主人走到近前來,用紫色的眼睛斜看著他手裡的籠頭,又把脊背一伸,狂奔起來。
一月裡盡是溫暖的陰天,大地回春。哥薩克們望著頓河,期待著早來的春汛,這一天,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在後院裡站了很久,望著被大雪覆蓋著的、好像腫脹起來的河邊牧場,望著封凍的灰青色的頓河,心裡想:“瞧吧,今年又要和去年一樣發大水啦,看,這雪堆了有多厚!大概土地被雪壓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啦!”
米吉卡只穿著保護色的軍便服,在打掃牛棚。一頂白色的皮帽子競不可思議地呆在後腦勺上掉不下來。額角上披下來幾縷汗溼的硬直的頭髮。米吉卡用骯髒的、帶著牲日美味兒的手背把頭髮撩到腦後去。院子大門口積了一堆凍結的牲口糞,一隻毛茸茸的山羊正在上面亂踏。一隻比母羊還高的羊羔想要吃奶,母羊用腦袋直頂它,把它趕開。旁邊有一隻犄角盤成圈的黑毛閹羊在柱子上蹭癢癢。
在倉房那扇塗了一層黃泥的板門邊,一隻骯髒的、黃眉毛的公狗,縮在那裡取暖。倉房外邊房簷底下的牆上掛著魚具;格里沙卡爺爺拄著柺杖站在那裡,瞅著魚具,——顯然,他在想著即將來臨的春天和修理魚網的事情。
米倫·格里戈裡耶維奇走到場院上來,用當家人的眼神估量著幾垛乾草,正想用耙子去摟那些被羊扯亂了的麥秸,但是這時候他聽見了外人說話的聲音。他把耙子扔到草堆上,往院子裡走去。
米吉卡伸出一隻腳,把一個相好的女人給他繡的漂亮的煙荷包夾在兩個手指中間,正在捲菸。赫里斯託尼亞和伊萬·阿列克謝耶維奇站在他旁邊_赫里斯託尼亞從淺藍色阿塔曼斯基團的制帽裡掏著油汙的捲菸紙。伊萬·阿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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