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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在意她的冷淡,抬手又從袖中取一封書信,繼續說著,道:
“若是青娘不信,這裡還有我母親大人的手信——前兩次我來時,青娘讓我滾回去叫父母來提親的話,我一直記著。”
她知道王世強身為庶子,他嘴裡的母親,並不是他那身為妾侍的生母,而是他的嫡母。
她見他在親事上糾纏不清,答非所問,要不是黃七郎一個勁地使眼色勸她忍耐,她早就把這信劈面丟到他臉上去了,哪裡還肯去接信?
他也不著急,凝視著她顏色蒼白,眸光卻更顯瑰麗的側臉,嘆息著,
“我聽說,陳家寫給你的信中,雖然沒有言明福建八大綱首,甚至泉州官府也支援這門親事,卻提出了你嫁過去之後的入籍,還許諾能在泉州蕃坊為唐坊人提供三百個入籍的名額——沒有樓雲在泉州府打點運作,陳家是不可能答應這些的。”
她並不出聲,沉住了性子,淡淡看著他,只是道:
“我也知道你王綱首的本事,知道你們明州城外有好幾處從西夏、金國逃到南方的北方歸正人的村落,你也正託那位明州通判秦大人,準備著劃出一片修屋子開田建村的空地,還有五百個名額的入籍——”
“正是如此!大妹子,當初王賢弟不是答應過你,可以讓你帶上坊民回大宋?”
黃七郎見得王世強半晌說不到要害上,只能親自上陣給他們打著圓場,
“你坊裡的那些漢人匠都是我幫你從金國偷運到唐坊的,我是知道的,別的坊民在唐坊呆久了倒也罷了,他們這些人畢竟還是想回去的——”
她轉了笑顏,看向黃七郎,笑道:“我雖然答應過他們,一有時機就送他們回大宋,但他們可不只有五百人。”
王世強慢慢收信回袖,他在一邊聽著,也明白她當初答應嫁回大宋,說好要帶幾百戶上千人的工匠作嫁妝,其實也就是帶著這些北方逃出來的漢人工匠去明州城的意思。
他那時為了和她成婚,也是一口答應。
兩浙路向來是南方邊地,遷來定居的外國人並不少,事事都有官府的條例可循。
可以先遷來五百人,然後再陸續為她在明州城、台州等地的官府打點,分散居住,免得官府猜疑,如此就可以把想回大宋的坊民陸續接過來,讓他們和那些北方歸正人,還有歷朝歷代從新羅、百濟、扶桑甚至南洋遷到中土的外國人一起住在蕃坊裡。
日子久了,他們買田置地和本地人成婚,就能遷出蕃坊,至少可以讓後代成為本地人了。
“王綱首的盛情我知道了,但我身為坊主,這些事情我自然能為他們辦妥,但王綱首以後再要提北伐的事情,可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他見她的臉色,知道這一回再不把話說清楚,從此之後他七年經營得來的產業就會被王世亮那窩裡斗的敗家子敗光,四明王家被趕出唐坊倒也罷了,她如果真和陳家聯姻,完全倒向了朝中的主和派,他那時說什麼都晚了。
“……區區薄物,讓青娘笑話了。”
他心中下了決心,彎腰開啟了繡滿法輪的小錦盒,仍舊放在了腳下彩禮的綢緞中間,
“倒是這件舊物,還能供青娘一玩。”
盒中羊脂玉佛流光似水,至少能換上一百倍的九槓彩禮,更難得的是玉質年時久遠,佛像又是名家的雕工手藝,就連黃七郎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並不知道他隨身帶了這件珍品。
“王賢弟,這是……”
玉佛小像是一尊用絕品羊脂玉雕成的女像觀音。
她慈眉潤臉,手持柳瓶,削立的身姿赤足踩著三層十二瓣蓮臺之上,腦後有瑞光雕輪,額頭鑲一顆雨滴紅珠,滿身佛衣纓絡。
在陽光和緞綢豔光掩映中,她仿如從仞利天七寶樓臺飄然入世,俯視人間。
“這就是當年我向青娘你提起過的,那塊脂玉。”
她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唯有沉默打量著那玉佛像。
憑藉這一世在唐坊手轉百貨的經驗,她很容易就能看出那塊羊脂玉像雕的是入宋後最受大宋庶民信奉的普陀觀世音,也是江浙海商四明王氏一族信奉的護海菩薩。
她知道,王世強用三船江米向西域商人換來的這塊玉,令巧匠雕成,在江浙普陀寺裡請聖僧開光後,先是呈送給了他的嫡母。
至於這玉為何沒有按他以前說過的,依照他和長房堂伯父王老大人的商議,先由他的嫡母收取玉觀音後,再借由王老大人二孫媳之手,轉送給長房堂伯母,進而獻到宮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