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第3/4 頁)
0年代四川的詩人,第三代詩歌的中堅和命名者,現在是北京著名的鑽石老五。他原來在迪慶有投資,做過些善事,這裡的官員對他則較熟悉。
默默是上海詩人,撒嬌派的領軍人物,著名詩歌活動家。他在上海有個書房,藏有近十萬冊書和幾張床——據說床上睡過中國詩壇的大半個江山及其情人,我便叫那裡為萬人坑。
就這麼一夥人,開始了香格里拉聖地之旅,似乎有點滑稽。
三
德欽面積不小,但人口只有八萬,縣城就住了八千,海拔三千多米.稀稀拉拉的村落沿瀾滄江兩岸散開,山高江深,確屬苦寒之地.往西北走,就是西藏的鹽井和芒康,道路更加不堪.
去茨中的路只要下雨,泥石流就會斷路,我們只好在縣裡多呆一天.好在默默接到個女生電話,是上海來的驢友,要往西藏去,已經到了德欽.我們皆大歡喜,急忙說喊來同吃同住吧.雖然狼多肉少,到底聊勝於無.一會兒,果然來了個清秀的女孩,默默介紹說叫小白魚,是他一哥們的前女友.我們說沒關係,在路上,現女友也不怕.大家就笑.女孩是小學英語教師,老揹包客,見得多,經得起玩笑.大家說還是改叫財魚吧,她說怕太陽,我們又壞笑--想起太陽的文言稱謂.
驢友或者揹包客,是今天社會的一個時尚,指那些單身上路的旅遊人.他們一般透過網路或各地的青年旅館聯絡同路人,一起不分男女同行同住,以便分擔費用和旅途的寂寞,當然也有安全考慮.財魚能跟我們走一程,彼此皆高興,幾個老頭又多了許多談興.
下午到飛來寺去對著梅里雪山喝茶,突然就看見了日本登山隊的群墓.當年他們登山時,當地人極力反對--這是他們的神山,他們不想任何人去褻瀆.那是一個絕對不會雪崩的季節,結果大雪還是掩埋了這些自以為是的勇士.奇怪的是他們的屍體卻在幾十裡外的冰川被找到.
現在當地人還在秘密傳說,是卡瓦格博神發怒抖了一下肩膀.反正至今沒有人類登上過此山,即使它只有五千多米,遠遠低於珠峰.州里準備立法,再不許任何人攀登.許多無神論官員到了這裡,往往也學會了尊重此地的民俗.
四
太陽在雪山的反影漸漸消逝,溫老大和範穩帶著幾個男女趕過來喝酒。除開扎西外,還有本縣圖書館的館長倫布,美國大自然保護協會的馬建中及他的女博士助手。大家邊飲邊聊,不知怎麼就扯到馬驊身上了。
馬驊是天津人,復旦大學畢業,也是個詩人,曾經主辦過詩生活網站。2003年厭倦了城市生活,忽然就來這裡當了志願者。他執教的小學就在梅里雪山下明遠冰川邊,剛好是扎西的故鄉。他沒有報酬,但給這個村小帶去了許多新的東西,他和扎西及倫布等人一起組織了卡瓦格博文化社。2004年他進城為孩子們買粉筆,搭便車回校時,車翻進了瀾滄江,藏民們自發地沿江尋找,江邊上插滿了經幡,孩子們哭紅了眼睛,他卻連屍體也交付了急流。
在德欽,幾乎無人不知道馬驊,全國的媒體在他死後忽然熱鬧起來,最後他被滑稽地追認為黨員,只有他的朋友知道他是個自由主義者,紛紛在網上撰文抗議——一個生前從未申請的人,死後卻要橫遭唐突。
默默原與他很熟,扎西和倫布是他在這裡留下的詩與愛的種子,我從這兩個藏族兄弟身上,則看見了他那一脈書香還在經久相傳。我找到了一封他最後的書信,在此轉貼——
7月10日下午五點多,所有科目的考試都結束了,我和學生搭車回村。
車子在瀾滄江邊的山腰上迂迴前進,土石路上不時看到滑坡的痕跡。江風獵獵吹著,連續陰雨了一個月的天氣突然好起來。落日在雪山的方向恍恍惚惚,神山卡瓦格博依然躲在雲裡。擠做一團的二十多個學生們開始在車裡唱著歪歪扭扭的歌。薄薄的日光時斷時續地在車裡一閃即過,開車的中年男人滿臉胡楂兒,心不在焉地握著方向盤。學生們把會唱的歌基本全唱了一遍,我在銳利的歌聲裡渾身打顫。
有一個瞬間我覺得自己要死了。這樣的場景多年以前我在夢裡經歷過,但在夢裡和夢外我當時都還是一個小學生。《聖經》中的先知以利亞曾在山上用手遮住臉,不敢去直面上帝的榮光。在那個時刻,我突然想起了遮住自己面孔的以利亞,我覺得自己不配擁有這樣的幸福。
兩天後,我們在學校裡為四年級的學生開了簡單的畢業典禮。我跟他們說了些他們可能無法理解的動感情的傻話。學生們都哭了,我卻奇怪地保持了平靜。
雨季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