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流淚的人(第1/3 頁)
老驢頭兒手拎大號兒菜刀,小親親手持剔骨尖刀。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以為見鬼。
——無禪直挺挺躺在案板上。
這不可能!你再試試!
一刀砍去,奪奪有聲!
而皮肉完好無損,刃口落處只金光一閃即逝。
神仙?妖怪?外星來的?兩個人傻掉了。
小親親用刀猛扎一下,又看了看,終於嘆道:“金剛不壞身。”老驢頭兒猛一??攏?褂殖隼戳耍骸敖鷥詹換倒Γ磕?撬?恰???p>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駭然叫道:“南山禪宗!”
是的,南山禪宗,正是南山禪宗。普天之下佛門眾多寺廟無數,修習這金功不壞功的武僧也是尋常可見。可是年紀輕輕就修到這一地步的和尚,只能出自大名鼎鼎的千年古剎,南山禪宗。外物不侵,金身得立,這分明已是登堂入室小乘之境!不說不說,在場兩人早年均是江洋大盜,一朝攜手退出江湖,隱姓埋名開了這小小黑店,武功那是荒廢多年,但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
“啞僧!”
二人又是齊齊大叫一聲,再看雙雙臉上變了顏色!
“當家的!”老驢頭兒惶然一聲:“快說!拿他怎辦?”小親親兩手顫抖,一時刀也拿不穩了:“那還用說!快快抬出去,莫等他醒了!”老驢頭兒長出一口氣,抬手擦把冷汗:“好在砍他不動,大禍幸未鑄成,且莫驚慌,藥性剛剛發作!”小親親拍拍胸口,卻也鬆了口氣:“一朝給蛇咬,十年怕井繩,說來當年的啞僧定海,那可是啊呀我地娘!”便此時無禪挺身坐起,兩眼圓睜直如詐屍一般:“咦?這是哪裡?”
二人直勾勾瞅過去,哆哆嗦嗦噤若寒蟬!
無禪張著嘴巴左右看看,一臉茫然道:“這是哪裡?無禪怎生躺在這裡?奇怪奇怪,無禪是從來不會躺著睡覺的,當真奇怪!”小親親當先緩過神兒來,飛快將刀藏在背後:“小師父是睡下了,我二人便將小師父抬到這裡呃,休息休息!”老驢頭兒隨之掖了菜刀,強笑道:“是是是,正是如此!想是小師父趕路太累了,因此——”
無禪聽著連連點頭,不過心裡還是很奇怪!無禪當真從來都是坐著睡覺的,又是大白天,這般光景兒無禪還是頭一回,奇怪奇怪,這是為什麼呢?無禪想不明白,無禪發現腦袋還是昏昏沉沉心裡有點兒迷糊,無禪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奇怪奇怪,這是為什麼呢?無禪想得頭都大了,還是迷迷糊糊半點兒也搞不清楚,但見那兩個好心施主滿臉是笑異口同聲,不多時無禪便完完全全相信了他們所說的話。無禪遂不上心,拍拍腦袋,道:“怪味道!怪味道!這是甚麼怪味道?”
無禪四下看去,有米有面有糧,米味兒面味兒黴味兒,四下黑乎乎既潮且冷,另有一種刺鼻的獨特氣味兒!無禪茫然不解,無禪只覺心頭煩惡,這種味道無禪好似也沒有聞過,話說今天真是奇怪,無禪碰到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事情,這是為什麼呢?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無禪忽然害怕忽然想逃忽然想要流淚,這是……
這是血腥之氣,無禪不知道的。
無禪指道:“那是甚麼?”
那裡幾支竹竿,掛了幾張白慘慘的物什,無風,平展展垂在那裡一動不動。
“好教小師父知道,那是屜布!”小親親甜甜笑道。
“不錯!屜布!蒸饅頭蒸包子用的!”老驢頭兒重重點頭。
是了,是了,無禪一笑,恍然點頭。
竟也不覺,已是,淚流!
山坡上,店門口。
“小師父,慢走——”
“小師父,一路順風——”
二人喊著叫著揮著手,一個笑得親又親,一個點頭再點頭,臉上都是戀戀不捨的挽留。無禪再回頭,躬身又施禮:“多謝二位施主,多謝多謝,好人好人阿彌陀佛——”世上好人太多太多,千恩萬謝亦不為過,是的,無禪吃了他們的飯,無禪喝了他們的水,他們大方又客氣,他們殷勤又周到,而無禪無以為報,無禪是感恩戴德。無禪走了,無禪還是走了,無禪並不想在這個地方多留片刻,這是一個奇怪的地方,無禪卻也不知哪裡奇怪,無禪只知道呆在這裡渾身不自在,心裡總是有些,怪怪的。
這是為什麼呢?
淡淡背影依稀,直到那一抹光亮消失不見。
“可惜可惜!一身好肉!”
“可惜可惜,皮也好皮。”
二人嘆著氣回到店裡,相對而坐,一時無語。
半晌,老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