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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滋潤了櫻花,母親的生命全都注入櫻花中了,於是,母親變成了骷髏,櫻花變成了母親。少年輕輕地抱起了母親,現在母親的身體輕了許多了。這些骨頭在月光下奇美無比,就象一群跳舞的美人。
少年抱著母親的遺骸,走出了庭院,走進了長廊,來到自己的房間裡。他開啟了一個大箱子,把母親放了進去。然後把箱子鎖了起來,他把臉貼在箱子上,輕輕地說,媽媽,我們永遠在一起了。
十三
直實看著平敦盛把笛子扔進了大海里,他有些吃驚,輕輕地嘆了一聲,何必呢。
別說廢話了,你動手吧。敦盛挑釁似地說。
熊谷直實看了看他,很久才開口說話——
你走吧。
十四
亂箭遮天蔽日,無數的人中箭倒下,無主的戰馬嘶鳴著,無馬的武士咒罵著。幾面靠旗被箭洞穿,留著數不清的洞眼繼續飄揚。
武士熊谷直實騎著大黑馬向前猛衝,眼前就是宇治川了,大黑馬的前蹄高高地抬起,然後重重地落下,連人帶馬躍進了河水中。冬天的宇治川水冰涼冰涼的,河水立即慢過了馬的胸膛,大黑馬似乎也在抽搐著,河水四濺,打溼了他的臉。他憤怒地緊著馬刺,繼續向前涉去,到了河床的中心,水已經淹到馬脖子了,也慢過了直實的腰,一股刺骨的寒冷滲入了他的內臟,彷彿能讓他的血液結冰。身後的源家武士們都騎著馬跳進了宇治川,而且不斷地有人在水裡中箭倒下,頓時,河水彷彿被人和馬的血液溫熱了,直實重新又恢復了力量,他的大黑馬帶著他渡過了宇治川,第一個上了對岸。他揮動著長劍,大聲地叫喊著,在刀與矛的叢林裡劈殺著,一個頭顱被他的劍砍下,一片血肉裡,他什麼也看不見,只看到回憶中父親的人頭。
源家的武士們源源不斷地衝上了岸,近畿就在眼前了,敵人徹底喪失了抵抗,戰鬥變成了一場屠殺。
直實繼續向前衝著,他見到了一個全身黑甲的敵人,也許是個將軍。他追了上去,最後把黑甲人逼到了河邊。直實看著那人的臉,突然想起了那一天,十年前信濃的群山中,也是這張臉和這身黑甲。
十年前這個人放過了直實。現在又落到了直實的手裡。但他是殺父仇人。
直實在選擇。
他有些痛苦。
那人平靜地看著直實,不明白直實為什麼那麼婆婆媽媽。他對直實輕蔑地笑了笑,然後脫下了甲冑,抽出了一把短劍,深深地刺進自己的小腹。
血如泉湧。
他在地上掙扎了好一會兒,但始終沒有斷氣,不停地顫抖著,從吼嚨裡發出奇怪的呼嘯,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直實,似乎在渴望著什麼。
直實明白他痛苦到了極點。
直實也懂得此刻對黑甲人來說最人道的方式是什麼。
他揮起劍,熟練地砍下了黑甲人的人頭。
乾脆利落,一瞬間,黑甲人擺脫了所有的痛苦。
只剩下熊谷直實呆呆地楞在那兒,看著宇治川的河水被寒風吹起了漣漪。
忽然,他聽到所有的源家武士歡呼了起來,驚天動地,源家的旗幟高高地飄揚起來,連同著無數敵人的頭顱。
直實默不作聲地把黑甲人埋了。
十五
你說什麼?平敦盛不太相信。
我讓你走。我不想殺你了,你快走吧,快走!
為什麼?
你還是個孩子。
十六
祖先的靈位在昏暗的燭光下閃著異樣的光,彷彿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在看著。
父親站在敦盛的面前,毫無表情,不怒自威,他穿著一件寬大的黑色的和服,長長的袖子和下襬,使得燭光下他的影子特別地大。
櫻花樹下的土好象被翻動過。父親以低沉的鼻音問著敦盛。
櫻花樹?不是開得很美嗎?敦盛的聲音顫抖了。
是啊,櫻花開得很美,這是有原因的,兒子。
父親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敦盛的臉。兒子,櫻花多麼美啊,就象你母親一樣美,美地驚人,因為美,所以,每個人都喜歡櫻花,誰都想摘下她的花瓣,就象你母親。可是,這顆櫻花樹只屬於我們家族,是我們的,你母親只屬於我,你懂嗎?等你成為一個丈夫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
敦盛睜大了眼睛,額頭沁出了汗。
兒子,不要想你的母親了,你的母親已經變成了櫻花,這是她最好的歸宿,她多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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