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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靜寂。
四周像死一樣靜寂。地上的精美的小牽牛花和那些盤錯於地面上的植物。不清楚,為什麼一切都是陌生的。麥田、美麗的草、逐漸亮起來的天空,所有這一切都讓人覺得陌生。我覺得自己好像是一件被放置在極明亮的塗著顏色的玻璃裡,好像曙光穿透了我。我覺得我就是用光和歡樂畫出的一幅精美的圖畫的一部分。
一陣微風吹彎了大麥穗,發出沙沙的響聲。這使我又想到以前發生的事。
我是誰?這個問題可能是弄清一切的源頭。
我抬起了左手和左臂。手很髒,袖口也破了。那樣子就像是一個乞丐。我目不轉睛地注視了一會兒袖口那個漂亮的珠狀紐扣。
我想起了威廉、利德福特。他曾擁有這隻手臂和手。我好象不認得他。
當然!我想起了我的歷史。那是一個模糊的歷史,而不是一下子全在記憶閃過。那像是透過顯微鏡在觀察一件東西。那東西非常小,非常明亮,卻難以看清整體。克萊頓和斯威星裡也都回到我的記憶裡。我又想起了那些破房子,那些黯淡的生活……透過這些,我又走進了我的生命。我坐著,雙手放在膝上,回想著奇異的充滿波濤的經歷。最後,我以將無益的子彈射入漸漸濃重的黑暗而告終。想起最後那一槍,雙喚醒了我的激動。
在我的情感中有某種東西,某種荒唐可笑的東西遺憾地使我神智昏迷。
多麼不公平,而又痛苦的可憐蟲!多麼不公平,而又痛苦的世界!
我為憐憫而嘆息,不僅憐憫我自己,還憐憫所有那些激憤的心,所有身受折磨而深深痛苦的靈魂,所有抱有希望和痛苦而奮力去爭取的人。這些人終於在噴吐的薄霧下和彗星令人窒息的擾亂下找到了自己的安寧,因為,那個世界肯定已經過去了,結束了。他們過去曾那麼弱小和不幸,而我卻是如此強壯和寧靜。因為我確認過去的我已經不存在,活著的人中沒有誰能保證一切良好,保持這種強有力的,充滿自信的寧靜,我現在已經擺脫了生存的願望。
我已經死了。一切又都恢復了常態。我感到一種衝突。
這是上帝的樂園!上帝的田野異常寧靜,到處開遍沒有退色的芙蓉花。花的種子包函著和平和靜謐。
在天國裡能看到大麥田是出人意料的。當然,還會有許多的事情會使我感到驚異。
一切都那麼安寧!寧靜得使人無法理解,至少我無法理解。四周沒有任何聲音,甚至沒有鳥的鳴叫聲。世界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真的,一隻鳥的叫聲也沒有。而且,遠處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牛的哞哞聲,狗的狂吠聲……
令人害怕的被稱之已”昇天”的感覺佔領著我的心。我知道,一切都沒變,但是,只有我一個人!我站起來,迎著升起的太陽那熱烈的大聲呼喊。太陽好像向我走來,將歡樂的訊息播灑在大麥麥穗上……
我輕率地邁了一步,腳碰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於是,我往下看,發現了我的手槍。那黑黑的東西像條死蛇僵躺在我的腳下。
我感到有點無法表達。
接著,我把這一切都拋棄了。佔據我整個身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奇蹟般的靜謐。黎明,卻聽不到鳥叫!
這世界多美好啊!多美,多靜啊!
我慢慢地穿過麥地向著由灌木、小樹、荊棘構成的籬笆地界走去。在我向前走時,我發現了一隻死麝香鼠在麥秸堆裡,接著,又看到了一隻一動也不動的青蛙。我驚異地發現,聽到我的腳步聲,蛤蟆居然沒有跳到一旁。於是,我彎腰把它拾起,青蛙的身體柔軟有生氣,但卻沒有掙扎。它明亮的眼睛上蒙著一層膜,呆在我手裡一動不動。
我站在那兒舉著這隻氣息奄奄的小生命呆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俯下身又放下了它。我在顫抖,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感使我發抖。
我迅速地在大麥杆間仔細地掃了一眼,然後,我注視著。我看到了四周到處都是甲蟲、蒼蠅,各種小動物。當氣體漫過來的時候,它們落下來就躺在那裡。那樣子就像是畫出來的。有些看起來很奇特。我對自然界的許多生物都很陌生。
“天哪!”我喊道,“難道只有我?……”
當我再動一下時,什麼東西厲聲尖叫起來。我轉過身,但是沒看見,只看見在一小溝裡有什麼東西抖動了一下,然後聽到那東西飛走的逐漸減弱的響聲。這時,我又回頭看那隻青蛙。它的眼在眨,身子在抖,然後,緩緩地遲緩地伸展著四肢從我身旁爬走了。
然而,不知為什麼,我現在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