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城(第1/2 頁)
馬車較小,車內坐進兩個人便顯得有些擁擠,司馬嶸雙手被縛在身後,口中被勒著厚厚的布巾,動彈不得,亦喊不出聲,只能冷冷打量面前的陌生面孔,見此人生得粗壯,面無表情,知道他不過是聽命行事,也就不再多看,將目光投向別處。
馬車的角落裡擺著些雜物,有一圈小指粗的麻繩,有一件布料下乘的氅衣,另外還有一頂攜帶帽帷的斗笠,看樣子都是為自己準備的。畢竟他長住守衛森嚴的丞相府,對方若想夜裡將他劫走必定難於登天,而光天化日之下又不可張揚,便需要些物件遮人耳目。
對面的壯漢見司馬嶸不再掙扎,只不聲不響且異常冷靜地四處打量,不由心生警惕,生怕他找機會跑了,連忙扯出角落的繩子將他五花大綁,又從袖中掏出一塊黑絹將他雙眼蒙上。
司馬嶸面前頓時一片漆黑,便支楞起雙耳,聽馬車一直在石板路上行走,知道尚未出城,又牢記住幾次轉彎的方向,猜測在往城南行進,只是究竟要去何處,一時有些猜不透。
司馬嶸坐得端正,幾乎是一動不動,只有雙手在背後輕扭,將手腕上的繩結仔細琢磨了一遍,心頭微微一鬆,又開始摸索捆在身上的繩子。
他上輩子心中煩悶時最常做的事並非寫字作畫,而是取出藏在枕下的長繩繫了解、解了系,最難熬的時候甚至想過乾脆拿繩子將自己吊死,最後卻因為扔不到房樑上而不了了之,之後再未動過那念頭,倒是將繩子越磨越細,十指也越來越靈活,閉著眼便能將許多複雜的繩結迅速解開。
馬車緩緩停下,那人給司馬嶸披上氅衣,又給他戴上斗笠,理好帽帷,接著將他推出馬車,在一旁挾制著他,而矇眼勒口的布絹則被帽帷擋住,身上的繩子被氅衣遮住,如此扮相雖然少見卻也並非沒有,因此在旁人看來並不突兀。
司馬嶸隱約聽到遠處傳來時高時低的叫賣聲,近處卻極為幽靜,猜測是在某條巷子裡或是某座宅院的後門口,接著又被迫抬腳上臺階、跨門檻,左拐右繞,進了一間屋子,被綁在一根廊柱上,耳中聽得那人的腳步聲走出去,忙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寂靜的屋子裡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司馬嶸卻緊抿雙唇,凝神細聽,如此過了許久,就在他快撐不下去時,前方不遠處突然起了一陣衣料摩挲聲,接著便是腳步聲,那腳步不是從外面進來的,而是從裡面出去的,顯然方才有人在一旁盯著他看了許久。
沒多久,又有人走了進來,那人在司馬嶸跟前停下,解開勒在他口中的布巾,沉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聲音從未聽過,司馬嶸頓了頓,回道:“王遲,字晏清。”
“我問的是,你原先的名字。”
“元生。”
“本名。”
司馬嶸毫不猶豫道:“本名元生。”
那人頓了頓,又道:“元生不過是個普通的下人,又怎會與謝氏扯上關係?我只問你,你隱姓埋名埋伏在丞相身邊所圖為何?”
司馬嶸微微吃驚,面上卻無波無瀾,淡淡道:“恕在下聽不明白,丞相對在下有恩,在下對他盡忠而已,隱姓埋名一說從何談起?”
“你與那元生的性子可是大相徑庭,我既然將你抓來,自然是早已將你們二人的言行舉止與喜好憎惡調查得一清二楚,你與其狡辯,倒不如老老實實交代,冒充元生,究竟要做什麼?可是要對丞相不利?”
司馬嶸面色不變:“在下就是元生。”
“……”
“我是否會對丞相不利,與你們有何干系?難道你們是替丞相來審問我的?”
“正是。”
司馬嶸唇角牽起一絲譏笑,顯然並不相信。
那人似乎看出他的意思來,又道:“你整日與丞相在一起,巧言令色自然能贏得丞相的信任,可丞相不識你真面目,我們卻是旁觀者清,雖說這次並非丞相授意,可一旦丞相清楚了你的身份,你覺得他還會再重用你麼?”
司馬嶸差點沒忍住笑,心說:丞相不識我真面目?你們當年紀輕輕便能總攬朝政的人是傻子麼?
那人觀察了一番他的神色,道:“信不信由你,只是你若不肯老實交代,待會兒吃了苦頭可別後悔。”
司馬嶸微微蹙眉,卻依然不吱聲,此人審問起來不喜不怒,顯然並不真正在意自己的身份,幕後之人,應當是先前走出去的那位,而施刑與否,也得看那人的意思。
果然,此人又追問了一些差不多目的的問題,便轉身走出去了,關上門下了臺階,在院子裡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