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2 頁)
他代表的是整個琅琊王氏的聲名與實力,而他本人又思慮極深、很難揣摩,想要應付並不容易。
王述之行過大禮,遞上奏摺:“陛下,韓經義此次並非辦案不力,他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觸犯了大晉例律!”
司馬甫眼角狠狠一跳:“丞相以為另有隱情?”
“正是。”王述之從袖中掏出一道簽字畫押的罪證,“私調賀禮是韓經義親自下的令,獄中的孫良不過是替罪羔羊,韓經義曾許諾安置孫良家眷老小,這是臣從孫家得來的供詞,韓經義欺上瞞下、顛倒黑白,此罪之其一。”
司馬甫面色略有些難看。
王述之又道:“豫州近兩個月新添的流民並非巧合,而是韓經義一手安排,派人從別州煽動而來的,其目的便是嫁禍於梁預,公報私仇,此罪之其二。”
司馬甫一聽他提豫州牧,心頭火起,只能沉著臉壓下怒氣:“丞相既然早查出來了,為何不早早將證據一道呈上?”
王述之面不改色:“臣是剛剛查出來的。”
司馬甫語塞,愣了愣:“那公報私仇一說又從何而來?”
王述之輕笑道:“韓經義年輕時曾因為一名胡姬與同僚潘鶴反目成仇,鬧得街頭巷尾人盡皆知,梁大人曾怒斥過他,他便遷怒於梁大人,記恨在心。臣查出來,韓經義做了太子詹事後,第一件事便是報復潘鶴,如今自然就輪到梁大人了。”
司馬甫聽得十分不耐:“小題大做,一名胡姬罷了,那麼久的事,丞相竟也能與眼下的案子牽連起來。”
王述之眸色沉了幾分,冷聲道:“臣並非妄言,所言皆有據可查。既然一名胡姬是小事,那韓經義因為區區小事陷害同僚,這可就成大事了!胡人佔據我大晉半壁河山,侵我國土,屠我百姓,將我中原女子任意欺凌侮辱,致使北方哀聲遍野、血流成河!而韓大人卻忘了這些仇恨恥辱,將胡姬視為心頭好,竟為了區區一名胡人陷害忠良!陛下認為這是小事麼?”
司馬甫聽得面色煞白,眼神微顫,想起如今朝廷偏安一隅的窩囊,心中那桿秤漸漸傾斜。
王述之跪地俯首道:“臣言盡於此,陛下切記斟酌。”說完便自行起身,揚長而去。
司馬甫雙手顫得厲害,怔愣半晌才堪堪回神,忽地有些無力:“來人,徹查韓經義。”
數日之後,一道聖旨下來,韓經義被革職問斬。
太子司馬昌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氣得將東宮一應器具全部砸碎在地,正遷怒宮女大發雷霆時,聽聞皇后來了,忙疾步迎上去:“母后,王氏欺人太甚!”
庾皇后將他拉進內室,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不要緊,你父皇不過是懲處了韓經義,又沒懲處你,你急什麼?”
“話雖如此,可韓經義一向老謀深算,連他都栽在王述之的手中,那孩兒以後還能指望誰來輔佐?”
庾皇后聽得笑起來:“往後天下都是你的,你還怕無人輔佐麼?既然王述之立了功,你就去父皇那裡替他說好話,誇讚他……”
司馬昌蹙眉,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母后可是氣糊塗了?我替他說好話做什麼?”
“如此一來,你父皇必會贊你寬宏仁厚,記住,不僅要為他美言,還要讓底下那些大臣一齊誇他,將他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庾皇后說著輕輕笑了一聲,又道,“你別忘了,有一種法子,叫捧殺。”
司馬昌愣了愣,恍然大悟,先前的陰鬱不翼而飛,頓時精神振奮起來:“還是母后聰明!孩兒受教!”
短短數日,皇帝耳中充斥著大臣對丞相的贊溢之詞,心中愈發不痛快起來,而王氏這一派的大臣們,明白的人急出了一頭的汗,不明白人的則一頭霧水,倒是王述之本人悠閒不減半分。
丞相府中,司馬嶸目光直直盯著被斜陽拉出來的兩道身影,無奈地頓住腳步,回頭看向身後的人:“丞相打算在屬下這裡借宿多久?”
“自然是待到屋頂修葺好後。”王述之眼含笑意,傾身湊到他面前,“怎麼了?”
司馬嶸目光與他相觸,頓了片刻,迅速撇開:“屬下只是問問,丞相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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