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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裡最近一次哭是在確定地明白什麼叫“父親離家”的真實意義後。那年自己八歲,對母親大哭大鬧。隨後儘管也有很多次想要流淚的衝動,尤其是在多了像夏聖軒這樣的“哥哥”後,可以依賴的地方變成了幾何倍地增長,不過政頤也知道自己既然作為男生,就該和眼淚這樣女裡女氣的東西保持相當的距離。
可是這一次,因為怕家裡開燈可能會讓別人發現自己已經回來,政頤摸著黑找到家裡的醫藥箱,一個個找著藥水瓶把它們湊在窗外路燈的光亮下,直到確信手裡的是消毒酒精。
學著以前聖軒為自己處理摔破或類似傷口時的方式,把蘸上酒精的棉花抹在傷口上。
只是碰到掀起的血肉時,幾乎忍不住要喊出聲的劇痛感一下炸開。
快露出骨頭的傷口,之前幾乎已經麻木了,可沒有在酒精作用下會這樣地疼。
男生不得不低著頭長長地吸氣,然後,在把棉花又重新蘸了酒精放到腿上時,政頤聽到自己已經很久違的哭聲。
他躲在黑暗的角落裡,委屈地低聲嗚咽著。
斷斷續續的啜泣,含混地喊著:“爸爸……”
聖軒也沒有見過政頤的父親。六年前政頤母親帶著他搬到這裡來時,就已經表明了孤兒寡母的身份。聖軒記得還站在“兒童”時期的政頤,在被母親帶來自己家介紹時,一直都是個面露怯色而漂亮精緻的小傢伙而已。連夏先生讓聖軒“帶這個弟弟出去玩”,政頤也彆扭著不肯站起來。
當時聖軒心裡雖然也不怎麼情願,可徒然升為“哥哥”身份,又讓他有些暗地裡還不可表達的欣喜。
最後說著“門口有一架扭蛋機能轉出‘高達’唉”。這才讓夏政頤乖乖地跟了上來。
那年冬天下了點雪,兩人從家裡出來,雪地上就留下兩行腳印。偶爾也有幾個重疊了。隨後回來時,也留下了新的兩行。就有更多的重疊在一起。
聖軒記得六年前的政頤,因為轉到了限量版的玩具一下興奮不已,一直笑彎著眼睛。最後在到家前,政頤對聖軒說:
“謝謝聖軒哥哥啊!”
倘若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那是第一次被政頤喊“哥哥”。後來也有“聖軒哥”。總之去不掉個“哥”字。
塵埃星球(6)
而聽見那個乖巧可愛的小兩歲的男孩這樣出聲,聖軒內心膨脹出說不清的滿足。當時還不像現在般懂事的他,彎過眼睛笑著:
“應該的!”
當時的他們兩個人。
這樣的感情一直保持到夏聖軒即將邁入十七歲和夏政頤已經踏足十五歲時。
早幾年時因為聖軒12月12日的生日和政頤的11月5日距離不遠,兩家長輩曾把他們合併為一起過。而聖軒十六後已經不在乎好比生日或聖誕節這種東西,所以今年就只慶祝政頤的十五歲了。
“你這一年也長得很快。”那天,結束了生日餐會後的聖軒突然出神地對政頤說。
男孩坐在椅子上回過頭。
“我記得去年靠背剛好在你的脖子下,現在已經遠遠不止了。”
“好像體檢時是長高了蠻多的。”
“不過,”聖軒的目光突然注意在哪個地方,“你的腿怎麼了?那是紗布?”
“啊?”立刻把原本伸平的腿收了回來,露出的紗布一角又被掩藏了回去,“擦傷了一下……”
“不嚴重?”
“嗯……”
不能說。
是因為逐漸會發現到,有很多事說了也於事無補,如果很早以前還會迷信長輩們的權威,可在日後總會不可避免地發現到有很多事情,是他們也無能為力的,有很多事是他們也不辨黑白的,有很多事情說了也只是暴露自己的軟弱而後果卻誰也更改不了。
那些政頤心裡還不曾完全清晰,可又確實體味到它們艱澀的東西,已經逐漸沉澱出越發真實的樣子。
只不過,在因為籃球賽而打架的第二天,小腿上還貼著紗布的政頤在放學的校門前站了一會兒後,原本少年臉上的稚氣統統在隨後幾秒裡褪得乾乾淨淨。曾經常見於他身上的單純式的明亮都在政頤眉眼間似笑非笑的神色裡完全不見了蹤影。
他一直走到正被幾個班裡男生圍著說話的鄰班女孩面前。
露著幾乎完美的靜靜笑容,是因為政頤心裡覺得“太好了”。昨天圍攻自己的那幾個人,和正被他們邀請著“要不一起去看電影吧”的那個女生——曾在一個月前給自己寫過信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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