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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眼大漢目中淡淡地露出一絲嘻弄嘲笑的光芒,緩緩笑道:“世上哪裡會有完全無色無味、又能在別人完全不知不黨中放出的毒物,若有這種東西,那大姑娘莫非就可以橫行天下了。”
他目光輕輕掃過眾人發愕的面容,接道:“得意散魂霧,只不過是一種淡淡的毒煙而已,仍然肉眼可見,我早已領教過了,方才我那般說法,只不過是要他們自己狗咬狗地先打一氣,教那位大姑娘嘗一嘗‘無心雙惡’抽筋剝皮的毒刑,哈哈!她哪裡拿得出教人連打七個噴嚏的解藥來,只是……這位大姑娘也不是好惹的,到頭來‘無心雙惡’只怕也佔不到什麼便宜。”
他滿含嘲弄的笑聲,盪漾在大廳中,使得這死氣沉沉的廳堂,立刻有了生氣。
司馬中天濃眉一揚,仰天笑道:“好好,老夫竟險些叫她騙了。”
獨眼大漢哂然望他一眼,冷冷道:“若是不怕死的人,她是騙不倒的。”
司馬中天怔了一怔,大喝道:“你難道不怕死麼?”
獨眼大漢道:“誰說我不怕死,不怕死的人,都是呆子。”
司馬中天怔了半晌,突地黯然垂下頭去,喃喃道:“你是不怕死的……否則你又怎會隻身夜闖‘萬獸山莊’,火焚百獸,力劈伏獸山君……”剎那間彷彿老了許多。
獨眼大漢仰天笑道:“那只是我少年時的勾當,人越老越好,今日我也不願與人動手拼命了,只好使些手段,出些好計。”
南宮常恕微微笑道:“在下雖早知閣下武功驚人,卻未想到前輩競是風漫天風大俠,更想不到風大俠黃山會後,一隱多年,居然還在人間。”
風漫天笑道:“黃山一會,江湖中人只道那些老怪物都已死得乾乾淨淨,只剩下‘神龍丹鳳’兩人,卻不知道這些人老而不死,不知多少人尚在人間,只是大多已去了‘諸神’、‘群魔’兩地,認真說來,也和死了差不多了。”
南宮平驚道:“風大俠便是武林人稱‘冒險君子,長笑天君’的麼?”
風漫天仰天笑道:“這只是江湖中人胡亂稱呼而已,我卻不是‘君子’,只不過是個真正的小人而已。”
他笑聲一起,全身便充滿了活力,笑聲一頓,神情又變得懶散無力。此刻風雨稍住,窗外已微微有了些曙色。
南宮常恕、魯逸仙將地上散落的珠寶,俱都聚到一起,裝人那兩口被震開箱蓋的箱子裡。
南宮夫人取出了一罈好酒,一件乾衣,好酒給了風漫天,乾衣卻叫南宮平換過,本自漫在廳堂中的沉沉殺機,突地變成了一種淒涼憂愁的別離情緒。
風漫天、魯逸仙一言不發,對面而坐,不住痛飲,那八哥也伸出鐵啄,在杯裡啜著酒,兩人一鳥,片刻間便將那一缸美酒喝得乾乾淨淨。風漫天伸手一拍魯逸仙肩頭,乜眼笑道:“好酒量。”
魯逸仙大笑道:“你酒量也大是不差,我真不懂你為何要到那‘諸神殿’去,留在紅塵問多喝幾缸美酒,豈非樂事?”
風漫天眼中的嘲弄神色,突地一閃而隱,仰天出神了半晌,霍然長身而起,喃喃道:“樂事樂事……咄!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天光已亮,此刻不走,更待何時!”
南宮夫人身下一顫,悽然道:“要走了麼?”
風漫天道:“乘那些厭物還未回來,早早走了,免得麻煩。”
南宮夫人黯然望了南宮平一眼,道:“地窖裡還有幾罈好酒,風大俠何妨喝了再走。”
風漫天眼簾一闔,沉聲道:“酒終有喝完的時候,人終是要走的,夫人,你說是麼?”
南宮夫人默然半晌,緩緩點了點頭,道:“終是要走的……”
緩緩伸出手來,為南宮平扣起一粒鈕釦,道:“平兒,好生保重自己,對風老前輩要有禮貌,不要乖性使氣……”
她語聲極為緩慢,但話說完了,一粒鈕釦卻仍未扣好,要知天下慈母之心,俱是如此,在要離別愛子之時,能再拖一時半刻,也是好的,那慈母別子的名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便是形容這般情景,遊子臨行之時,慈母多縫一針,便可多見愛子一刻。
南宮平雖早已熱淚盈眶,卻仍然強顏笑道:“孩兒又不是初次離家,一路上自會小心的。”
魯逸仙轉過頭去,不忍再看。
司馬中天垂首坐在椅上,此刻若有人見了他,誰也不信此人便是名滿中原的鐵戟紅旗。
南宮夫人手掌簌簌顫抖,一粒鈕釦,競彷彿永遠扣不好了。
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