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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放下”,那太難了!
旁觀者清,看得出這個人實在沒有甚麼可以放不下的了,應該輕而易舉,就可以放下了,放下了之後,他可以自在逍遙,走上活路。可是當局者迷,這個人總感到自己還有很多擔子還是要挑著,哪裡放得下。
一般總以為,這個人死了,總可以放下了吧 不放也得放了,人都死了,還有甚麼。
豈不知就算死了,一樣放不下,放不下就是放下下,活著如此,死了也如此。
死了之後,是另一種方式的存在,那是“現狀”。放不下的,就是“現狀”,即使這個“現狀”再壞,可是一樣放不下。
雖然那種“活路”,確實是虛無縹緲了一些,全然無法想像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先要人放下現有的,那就難於登天了!
佛家的精義,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說,何等簡單明瞭,可是“屠刀”,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能放得下?
沈魂的回答,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這“屠刀”,真是難放得下。新發於研,鋒利無比的好刀,固然捨不得放下;就算是生了鏽的爛鐵片,也一樣要緊握在手中,其實,是深埋在心中。
等到大限一到,人死了,總以為一了百了,甚麼也沒有,不放也得放了吧,豈知也不然。
以前,我只知道放下或不放下,是人的主觀願望,所以很難做到。但死亡卻是客觀上必然發生的事實,任你是三皇五帝,也終須一死,死了之後,不放也得放,所以,終須一放,何不早放?
現在才知道,死了也不是那麼容易放,明明甚麼都沒有了,可是還緊緊抓住那虛無縹緲的“感覺”不放。
相形之下,自然也可以明白何以世上有那麼多七老八十的老人,走起路來已如風中殘燭,還要營營役役,為名利奔波了。
要叫人放下,明知可以走上活路,那也只是一種說法而已。
我當時呆了好一會,才道:“那你就去慢慢考慮吧!”
沈魂最後給我感到他的反應,是發出了一聲長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為了甚麼在嘆息。
這是第一段對話。
第二段對話,也和我記述過的一個故事有關,那故事題為《算帳》,提出了一個說法:每個人的一生,所有的一切行動,都是早已設定了的。
這個說法,我一個在義大利的朋友,表示不服,他特地來電話和我討論。
他道:“你提出的這個說法,很有問題。”
我道:“請說得具體一些。”
他道:“好。譬如說,一個人一生吃飯若干,是設定的,他可以每餐少吃一半,那麼,他的壽命不是就可以延長一倍了麼?”
我嘆了一聲:“和你這種人討論問題,很是無趣。既然一切都是早已設定的,那麼,就是“一切” 包括了他忽然會動念少吃一半飯這一點在內,所以沒有用。他如果起了這個念頭,並付諸實行,這一切也早在設定之中,不是他的創作,一切仍是照設定的行事。”
那朋友悶哼了三聲:“我不信。”
我也哼了三聲:“我有要求你相信麼!”
那幾近不歡而散了。確然,有不少人和這朋友相似,老是把“你這麼說,我不信”掛在口上。老兄,我甚麼時候要你信過。
你不信,是你的事,根本不必讓我知道。
這是第二段對話。
好了,言歸正傳,這就開始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開始於一個電話。
當我書房那個極少人知道號碼的,又有特殊響聲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時,我在床上,老大不願意地翻了一個身,看了看時間,是凌晨四時三十八分。
我一躍而起 這樣的時間,有人打這個電話給我,那必然是有要緊的,或是很特別的事。
戈壁沙漠曾幾次要把我這個電話,接在一個如同手錶大小的隨身聽電話上,可是我卻一直沒有答應,我甚至連普通的隨身電話也拒絕使用。因為我覺得那東西像是一個怪物,可以使他人隨時騷擾你的安寧,我不想做人做到這一地步,所以才不肯用。
但這時,想想若是電話就在我的手腕之上,多少也有點好處,可以不必起床了。
我急步走向書房,白素也醒了,發出了一下聲音 這聲音,在別人聽來,可能毫無意義,但是我卻知道白素在向我表示:不論發生甚麼事,她都會支援我!
一進書房,在靜寂之中,電話聲聽來更是驚天動地。我一伸手,拿起電話來,就大聲道:“好了,是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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