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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奴嚇了一跳,才待分辯,旁邊一將戟指罵道:“這個分明朝中有奸臣,欲將這樣小事來試探大王,大王萬不可奉旨。今日要來拿大王的朋友,明日便要拿大王的家眷,如此亂命,豈可遵從?!”凌衝斜眼一看,說話的原來是王保保的妻舅毛翼,自己曾在大都豪傑大會上見過他一面。
“明日便要拿大王的家眷”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毛翼自己想出來的,還是王保保授意的,聽了這話,諸將全都憤怒鼓譟。天保奴連連作揖:“此是聖意,聖意豈敢違抗?請大王與各位將軍三思。”
“這位凌官人既是大王朋友,便吃了天大官司,也當寬宥,況不過小小一個朱元璋的奸細,”一將大聲吼道,“更兼李思齊等人,抗拒王命,以兵塞關,現大小數十仗,傷我士卒無數,怎說罷兵便罷兵?這般亂命,便大王忍得時,我們粗人卻忍不得!”凌衝認識此人,他正是自己去年混進中州軍時的頂頭上司,萬戶總管範國瑛。
王保保冷哼一聲,擺擺手,制止諸將喧譁,然後對天保奴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請天使回稟陛下,說我擴廓帖木兒善盡臣節,教陛下休聽信小人讒言,再授此亂命。”
天保奴一揖至地:“大王容稟,京中確有些大老有疑大王之心。前此陛下也問太子:‘擴廓帖木兒南下,是欲肅清江淮,今不往江淮用兵,反結怨關中,不知是何道理?’太子致遭捶撻。下官為王爺思,莫若遣質入朝,以表忠心,好堵了群臣之口……”
話沒說完,毛翼“當”的一聲,把腰間長刀抽出一半,惡狠狠地問道:“好無理!難道太子遭捶撻,是我大王之過麼?”王保保也冷冷地問:“遣質入朝?這個是陛下聖意,是朝中大老教你,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天保奴慌了,急忙分辯:“都是下官自思,並無人教我。下官也是為大王……”王保保不等他說完,輕描淡寫把手一揮:“綁出去斫了。”
天保奴大驚失色:“王爺饒命……我是天使,你怎敢殺我?!”王保保冷笑道:“河南是孤本藩,孤在本藩可便宜行事,天使如何便殺不得?”殿外衝過來幾名親兵,上前就要綁天保奴等三人。天保奴還自告饒,他身後兩名怯薛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這種變化,倒是大出凌衝意料之外,他遊目四顧,看到有幾名軍官似乎有出列求情的意思,但都被同僚硬生生扯住了。
天保奴等三人被綁了出去,時候不大,親兵呈上天保奴的人頭。王保保隨便看了一眼,擺擺手:“看他是天使分上,著人將頭顱縫合,送他屍身回大都去。只說此人無理,當面頂撞於孤,孤故按軍法斫了。朝廷欲傳旨意呵,且遣老實謹慎的人來者。”
頃刻間斬殺天使,王保保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凌衝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他這種生殺予奪的氣勢,看得驚了,也看得呆了,站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王保保又一揮手,眾將稽首告退,紛紛離開大殿。毛翼在經過凌衝身邊的時候,微笑拱手,凌衝本能反應地還了一禮。
等到眾將都退出了大殿,王保保站起身,摘下帽子,扔在桌案上,走過來對凌衝笑笑:“教凌兄受驚了。”凌衝這才回過神來,問他:“遮莫你欲起兵反元麼?”王保保笑道:“哪個有此意?你休要如此渾想。”
凌衝問他:“斬殺天使,不是小罪。你若不趁機反元,不怕朝廷降旨削你的官爵,甚而取你的性命麼?”王保保冷笑一聲:“我有百萬大軍在手,朝廷怎敢妄動?當初朝廷下詔免了孛羅帖木兒官職,被他殺入大都,天子還不是乖乖告饒認輸?當日有我討伐孛羅帖木兒,今日朝廷再尋誰來討伐於我?”
凌衝倒吸一口涼氣:“這般行事,彷彿曹操。”王保保突然露出一絲苦笑:“我怎敢比曹操。曹孟德挾天子以令諸侯,我卻不能挾天子以令關中諸將。我只教朝廷休來掣肘,才好專心軍務,其願已足。”凌衝問:“你真的無有反正之意?”“甚麼反正?”王保保搖搖頭,“天下紛亂,中原逐鹿,我借元勢而起,也將為元祚而終。我早已與你說了,這是先父的事業,我雖不肖,怎敢變更父志?”
他揹著手踱了兩步,突然提高聲音:“只是既命英雄,豈可受制於人?便朝廷欲再挾制於我,逼得急了,便往大都去廢立天子,打甚麼不緊?所謂英雄,如龍在空,散章合體,人莫能名其狀。我卻不怕留甚麼千古罵名也!”
凌衝覺得許多人都變了,吳王朱元璋變了,王保保也變了。不過也許自己以前都只看到他們的一個側面,其實真實的他們,到今天才表露出來而已。他實在不想再在河南王府裡多呆了,當下就向王保保告辭。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