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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片銀白的世界,這種銀白的世界,對於一個深夜未眠的人看來,給予的刺激真是太強烈了。故下三句,不啻是自然而然脫口而出:
“梨花雪,不勝悽斷,杜鵑啼血”。因為午夜總給人一種淒涼的感受,而如白似雪的梨花,又總會喚起人們一種悲哀痛苦的情緒,更何況是在長久不寐的人眼中看到的呢?所以月光輝映下如雪似銀的梨花,所給予人的悲悽之感,簡直會使主人公哀哀欲絕,痛斷愁腸!讀者讀詞至此,心中疑問頓生,到底何事,使主人公如此悲哀?按杜鵑,即子規鳥,相傳古蜀望帝死後魂化而成。相傳望帝魂化杜鵑後,哀鳴不斷,以至嘴邊流血。人狀其聲為“不如歸去”。又杜鵑為花名,俗名映山紅,人傳其色即由杜鵑血染成,李白《宣城見杜鵑花》詩云:“蜀國曾聞子規鳥,宣城還見杜鵑花”。此詞由所見月下梨花產生的悲哀之情,聯想到死後魂化杜鵑尚悽聲不斷的杜鵑鳥,由其啼血悲鳴,染血杜鵑之花,聯想到其聲“不如歸去”,點出了月下人深夜不寐之因:原來是一個閨中少婦,切盼情郎歸來。她是那樣真摯深情,以至夜不能寐,眼望皎潔月光、如雪梨花而悲傷欲絕。
“王孫何許音塵絕,柔桑陌上吞聲別”。如果說上片中女主人公對情人的思念及由此而產生的悲哀痛苦之情,作者是藉助於十分委婉隱曲的手法,以寫景的方式暗示的話,下片中女主人公的思想心理已採用直接剖析的手法。按王孫,深閨少婦所思念之人也。他音訊斷絕,無處尋覓,時間已經很長了。可憐的少婦,只能一夜一夜地在月下徘徊,往日別時情景,幕幕躍入眼簾:分別之時,也是一個春天,柔嫩的桑葉剛剛吐出,枝葉稀疏掩映著的田間小路上,一對難捨難分的情人,強忍著悲痛,吞聲而別。“何許”,幾許、幾多之意,狀寫閨中少婦對情人那種深刻而長久的憶念之情。“吞聲”兩字,更將一對情人分離之時欲哭不願,以免引起對方更大悲痛的那種互相體貼顧惜神情的描摹得頗為真切動人。
“吞聲別,隴頭流水,替人嗚咽”。田隴邊的流水,似乎也為他們別時痛苦所感動,不斷地發出哀鳴之聲,好像也在為他們抽泣。作者巧妙地運用融情入景之法,使無情之物帶上了一種有情的心理活動,對離別之情進一步渲染,結構上與上片結句相呼應,情調上則進一步加深全詞的感傷哀怨氣氛。
本詞前片重在寫景,情由景出,後片重在寫情,化情入景。結構上景、情、景依次為用,顯得頗渾融完整。又句短韻密,韻腳以短促有力的入聲字為主,聲迫氣促,易於表現一種深濃強烈之情,與全詞所抒發的極度悲愴之情十分相合,不失為一篇聲情搖曳的上乘之作。(王增斌)
橫塘路·凌波不過橫塘路
賀鑄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年華誰與度?月臺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試問閒愁都幾許?一川菸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賀鑄的美稱“賀梅子”就是由這首詞的末句引來的。據周紫芝《竹坡詩話》載:“賀方回嘗作《青玉案》詞,有‘梅子黃時雨’之句,人皆服其工,士大夫謂之賀梅子。”可見這首詞影響之大。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橫塘,在蘇州城外。龔明之《中吳紀聞》載:“鑄有小築在姑蘇盤門外十餘里,地名橫塘。方回往來於其間。”是作者隱居之所。凌波,出自曹植《洛神賦》:“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這裡是說美人的腳步在橫塘前匆匆走過,作者只有遙遙地目送她的倩影漸行漸遠。基於這種可望而不可即的遺憾,作者展開豐富的想象,推測那位美妙的佳人是怎樣生活的。“錦瑟年華誰與度?”用李商隱“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詩意。下句自問自答,用無限婉惜的筆調寫出陪伴美人度過如錦韶華的,除了沒有知覺的華麗住所,就是一年一度的春天了。這種跨越時空的想像,既屬虛構,又合實情。
上片以偶遇美人而不得見發端,下片則承上片詞意,遙想美人獨處幽閨的悵惘情懷。“碧雲”一句,是說美人佇立良久,直到暮色的四合,籠罩了周圍的景物,才驀然醒覺。不由悲從中來,提筆寫下柔腸寸斷的詩句。蘅皋,生長著香草的水邊高地,這裡代指美人的住處。“彩筆”,據《南史·江淹傳》:“……(淹)嘗宿於冶亭,夢一丈夫自稱郭璞,謂淹曰:‘吾有筆在卿處多年,可以見還。’淹乃探懷中得五色筆一以授之。”這裡用彩筆代指美人才情高妙。那麼,美人何以題寫“斷腸句”?於是有下一句“試問閒愁都幾許?”劉熙載雲:“賀方回《青玉案》詞收四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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