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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指搓轉之意,這是一個下意識的動作,是一個細節的刻劃。欲言又羞,不言則心中鬱悶不快,所以左右為難,低首撚青梅。但羞澀畢竟只是一個心理上的障阻,而內心離別的痛苦畢竟太沉重了、太劇烈了,是無法壓抑下去的,因而便有“低聲問道幾時回”一句。這裡“問”之前加以“低聲”來修飾、限制,“問”之後又繼以“幾時回”,這真是傳神寫照之筆,描摹其神情、心態、語氣、動作繪聲繪色,毫髮畢現,曲盡體物傳情之妙。這前五句,全寫離別,突出了女主人公一“留”、一“送”一“淚下”、一“撚”、一“問”五個細節,從容寫來,有條不紊,細膩熨貼,婀娜風流,這正起到了“狀難寫之境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於言外”的作用。
“秦箏雁促,此夜為誰排?”以下,全是女子最後的送別之語。意思是說,分別之後,今夜還有什麼心思去彈琴鼓瑟呢?這裡,“秦箏”乃絃樂器之一種,傳為秦人蒙恬所造。“雁”即雁柱,為箏上支弦之物。古箏的弦柱斜列有如飛雁斜行,故稱。柱可以左右移動以調節音高。“促”,迫、近之意。柱移近則弦急。後漢侯瑾有《箏賦》,雲:“急弦促柱”。因之,所謂“雁促”,也就是柱促,即弦急。弦急則音高。古人曾雲“豈無膏沐,誰適為容”。正因為心上的人離去了,還有什麼心思、為誰彈琴弄瑟呢?
“君去也,遠蓬萊。千里地,信音乖。”承上片描述,仍是女子對行人的囑咐之詞。離別千里之遙,兩地音信之隔絕,這感受是離別雙方彼此都有的。這裡用一個“君”字,便有設身處地的代行人著想的意味。“蓬萊”傳說海上仙人所居之處,這裡代指行人所去之遙遠地方。千里之遙,自然音信難通,這樣就會因深深的思念而內心憂傷,以致相思成疾。
“相思成病底情懷?和煩惱,尋個便,送將來。”這四句緊承上句,設想因相思而成病,成病時是怎樣的一種情懷,以及各種煩惱,要求遠方的行人(他),尋個方便將些情感活動寄送給她,卻並不要求行人行物、寄信。這裡詞人想象十分豐富奇特,這裡麵包含著幾層意思:第一是讓他將滿腔愁苦、百般煩惱,盡情地向她傾訴出來,以減輕心裡的鬱悶。第二是讓他將那些精神負擔送給她,讓她來代他承受。第三,這種因相思成病的情懷和煩惱,她和他同樣有著一份。而這裡讓他將他的精神負擔也送給她,這就說明她願意為他而承受雙重的精神重負。這種自我犧牲的胸懷,代表了中國勞動婦女的傳統美德。這種痴情的要求雖不合常理,然而詞人卻以此把女子對情人的愛,表現得淋漓盡致,生動形象。(池萬興)
石州引·薄雨收寒
賀鑄
薄雨收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闊。長亭柳色才黃,遠客一枝先折。煙橫水際,映帶幾點歸鴻,東風銷盡龍沙雪。還記出關來,恰而今時節。將發。畫樓芳酒,紅淚清歌,頓成輕別。已是經年,杳杳音塵多絕。欲知方寸,共有幾許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結。枉望斷天涯,兩厭厭風月。
這首詞寫男女相思之情。據《能改齋漫錄》卷16記載,賀鑄曾眷戀一女子,久別後,這女子寄給賀鑄一首詩,“獨倚危欄淚滿襟,小園春色懶追尋。深恩縱似丁香結,難展芭蕉一寸心。”於是,賀鑄便寫了這首《石州引》。
上片主要寫景。小雨初晴,天氣微寒,一抹斜陽映照大地,遼闊曠遠的天宇之間已春意瀰漫。作者寫的是初春的景緻。接下去“長亭”二句,用了文人墨客筆下的常典。“柳”、“留”諧音,古人送別時多折楊相贈,以表依依相思之情。“長亭”指送別的地方。秦漢十里置亭,叫作長亭,其後五里有短亭,供行人休息,也是送別親友的餞別之處。“柳色才黃”是典型的初春景物,柳條剛剛吐芽,望去一派嫩黃。“柳色才黃”卻已“一枝先折”,這裡“先”字是耐人品味的。它讓人感到主人公在隱隱約約地埋怨著什麼,怨柳?怨人?或者都是。柳色才黃就已折柳相別了,實在是太急迫,太不顧及有情人的心緒了。“先”字傳匯出的是遺憾,是無奈,是一種依依難捨的情愫。接下去“煙橫”三句依然寫景。“東風”即春風。“龍沙”是地名,泛指塞外。春風吹拂,融盡塞外積雪,遠望水天一色;水天交融之處,一片煙霧繚繞,在這樣的背景上,映襯點綴著幾隻歸鴻。這樣的景緻,讓人感到一種春歸人未歸,鴻歸人未歸的感慨。讀到上片結句“還記出關來,恰而今時節。”我們突然被點醒了什麼,原來作者將眼前之景和當初與那位女子離別時的景緻融為一體了。
下片開首四句寫離別時的情景。“畫樓”,是雕飾華美的樓閣,這裡指餞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