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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交集,如今國事日非,雖欲有所作為而不可能。詞意至此,顯得起伏搖曳,感慨無已,不僅是在嘆息歲月催人老,而且還含有抱負未伸的隱恨。(潘君昭)
滿庭芳
促織兒
張鎡
月洗高梧,露�幽草,寶釵樓外秋深。土花沿翠,螢火墮�陰。靜聽寒聲斷續,微韻轉悽咽悲沉。爭求侶,殷勤勸織,促破曉機心。兒時曾記得,呼燈灌穴,斂步隨音。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攜向華堂戲鬥、亭臺小,籠巧妝金。今休說,從渠床下,涼夜伴孤吟。
鎡字功甫,名門之後,祖張俊原為與韓世忠、岳飛齊名的大將,後改變抗金立場。鎡官奉議郎,直秘閣,畫家、詩人。此詞為寧宗慶元二年(1196)秋與姜白石飲於其昆仲張達可堂時所作。張鎡一揮而就,姜評說“功甫先成,辭甚美”者,即此詞。詞成立即付歌者歌唱。姜亦旋即寫成一首著名的《齊天樂》。
這正是南渡後士大夫階層詩酒留連選聲徵色的場景。朱弦彈絕,玉笙吹遍,能不令人痛感衣冠渡,使人愁?然而詩詞也就此顯出池塘春草般的一抹幽碧。
主要貫串線索是促織的哀音。不能說功甫沒有憂國之心,在“螢火墮�陰”的森冷環境中,“微韻轉悽咽悲沉”的斷續寒聲逼近到了床下,詩經《七月》意境。但詞人在閃避逃脫現實的壓力和心中的痛苦,他有寶釵樓外月洗高梧的一角寧靜,於是寒聲斷續中也能找到溫暖的回憶。下片主要回憶了兒時夜捉蟋蟀的樂趣,“呼燈灌穴,斂步隨音。任滿身花影,猶自追尋”活靈活現地再現了一個逮蛐蛐兒的孩子形象,寫生妙手。然而,“攜向華堂戲鬥、亭臺小,籠巧妝金”的權貴生涯已成為姜白石《齊天樂》小序中的諷刺物件,張鎡這位公子哥兒無意中成了詩友說的中都“好事者”了。功甫對豪華生活似也有懺悔,故歇拍無限惆悵:“今休說。”當然,更惆悵於國力的衰微。
《滿庭芳·促織兒》使我們清楚地感知到良知尚未泯滅的南宋士大夫痛苦而矛盾的心靈和脈膊。(李文鍾)
沁園春
寄稼軒承旨,時承旨招,不赴。(一題作風雪中
欲詣稼軒,久寓湖上,未能一往,賦此以解。)
劉過
斗酒彘肩,風雨渡江,豈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約林和靖,與坡仙老,駕勒吾回。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鏡臺。”二公者,皆掉頭不顧,只管銜杯。白雲“天笠飛來。圖畫裡、崢嶸樓觀開。愛東西雙澗,縱橫東西水�;兩峰南北,高下雲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動,爭似孤山先探梅。須晴去、訪稼軒未晚,且此徘徊。”
據岳飛之孫岳珂《桯史》記載,珂與劉過飲西園,“改之(劉字)中席自言(此詞本事),掀髯有得色。餘率然應之曰:‘詞句固佳,然恨無刀圭藥,療君白日見鬼症耳。’座中鬨堂一笑。”岳珂少劉過三十歲許,又好作大言,所敘是他對這首《沁園春》的看法,未必當面云云。這首詞突破時空,奇思奇境奇語,不能以不作分析之“白日見鬼”一語薄此千古奇詞。
“鬼”實際上還有一個,就是劉邦連襟、鴻門宴上的樊噲,起筆“斗酒彘肩”用的就是他的典故。劉過以樊噲這位莽漢自喻,非徒作空言,改之氣質與心靈頻率及對天下事的觀點等深層共鳴於辛稼軒,沒有這股生啖豬肘氣吞河嶽的粗豪之氣,要學辛算白搭。劉過也沒處心積慮要學辛,英雄所見略同。南宋少見與辛耦合如改之者,學辛如強弩之末足跟不穩者有的是。
“斗酒彘肩,風雨渡江,豈不快哉!”把樊噲放到一個“風雨渡江”的環境裡真虧改之想得出,可與易水荊卿和《大風歌》相比。然沒痛快下去,被三位“駕勒吾回”,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遊起水軟風輕的西湖來。東西二澗,南北高峰,裡外二湖,孤山訪梅,“風雨渡江”的狂暴淋漓呢?跑心裡去了。此逆入法,亦劉永濟先生說詞家抒情法的“辭雖曠達(悠閒)情實鬱抑”,如蘇軾“持杯月下花前醉,休問榮枯事。”(《虞美人》)月下花前,何能真慰劉過。郁達夫所謂“萬一國亡家破後,對花灑酒豈成詩”也。
劉過一生力主恢復北土,並一直積極實踐。與辛棄疾的交往即例證。自1164年“隆興和議”之後,南宋士大夫“諱言恢復”,文恬武嬉醉生夢死得過且過,到劉過作此詞的嘉泰三年(1203),已經“太平”了四十年。劉改之借三位古人的名作描繪渲染“暖風燻得遊人醉”的西湖,與樊噲“斗酒彘肩”風雨渡江的濃墨大筆粗線條形成鮮明對比。關西大漢執鐵板的高唱:“豈不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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