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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闋寫春景,從閨房內寫到庭院裡,一派春光明媚,盎然生機。首句“灰暖香融銷永晝”寫的是春在室內:燃了一夜的薰香還散發著未散的芬芳,段段殘灰也還留著火的餘溫,下面自“葡萄架上青藤秀”至上闋尾,除“清明後”三字是明確交代季節時間外,全是寫春到庭院,寫得極有層次:葡萄架上的藤蘿正抽放新葉新條,秀色誘人;遊廊雕欄轉彎處,有一群可愛的麻雀在唧唧啾啾地追逐戲逗;陣陣輕風正在精心梳理著亭前飛舞著的萬條垂柳。詞人在這裡以多彩的妙筆,繪出了春臨富貴人家的一幅工筆畫。
下闋主要寫人。著筆輕柔,不留痕跡,而人物的形神自現。先著筆處在美人的髮際:“日照釵梁光欲溜”,“釵梁”指插在秀髮內的金釵露在外面的部位;這句是寫,春日的豔陽照著她鬢邊的寶釵光華流動。再著筆於美人的動作、衣服:“循階竹粉沾衣袖”,這是說:她撥弄著繞階生長的綠竹款款而行。全不在乎膩香的竹粉沾滿了衣袖。更加絕妙的是下句“拂拂面紅如著酒”,“拂拂”,是風吹動貌;白居易《紅線毯》詩有“綵絲茸茸香拂拂,線軟花虛不勝物”之句;這一句是寫:春風吹拂著她嬌美的面龐,紅潤無比如同酒醉。寥寥三句、輕輕幾筆,便將一個光豔照人的多情女子的神態勾畫了出來,輕鬆灑脫,不見雕琢。結尾處“沉吟久,昨宵正是來時候”為讀者點透了迷津:原來她那樣久久的沉吟不語,正因為昨天夜晚正是情人來赴幽會的時候,充滿柔情的回憶是多麼美好,萬萬不能打破。這是直入人物心裡的一句,語詞平直無奇,卻像一方閃閃發光的秤錘,顯示出它稱量全篇的收束力。
該詞抒情體物十分工巧,詞語典雅含蓄。此外,詞人極精音律,全篇句句盡使入韻,無一破例,讀來別有一番情味。當然這些技巧上的精湛,掩蓋不了內容的空虛,醉心描寫的也就是如詞中所表露的男女之間的相思離合之情。(韓秋白)
望江南·遊妓散
周邦彥
遊妓散,獨自繞回堤。芳草懷煙迷水曲,密雲銜雨暗城西。九陌未沾泥。桃李下,春晚未成蹊。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無處不悽悽。
這首詠情小調,以暮春為背景,透過自然景色與人物動作的描述,寫出了詞中主人公心情的鬱悶孤悽。
上片寫詞中人孤獨地在大雨欲來的氣氛中行走。首句“遊妓散,獨自繞回堤”便指出,酒盡曲終宴遊之人已經散去,詞中人獨自繞行在迂迴縈曲的堤岸上。“遊妓”,是專門陪同達官貴人、官家子弟遊樂宴遊的風塵女子。同遊人已散,而詞中人未去,是他興猶未盡,還是想作獨自排遣?伏下了一個未知的謎,下面寫他放眼望去,只見“芳草懷煙迷水曲,密雲銜雨暗城西”一派大雨欲來的景象:如茵的芳草漸漸被霧氣籠罩,迷失在彎彎曲曲的河道之內;密佈的烏雲含著山雨,已經把整個城西變得黑暗陰沉。這霧中的綠色原野,濃雲帶雨的天氣,儘管“九陌未沾泥”,道路上還沒有泥水,但是山雨欲來之勢已成。這種景象對孤獨的人來說會感到更加失落與壓抑。“九陌”,本指京城內的大街小巷,如漢代長安市有八街九陌;但此處都泛指原野。
下片透過自然景色與典型動作的描寫,揭示詞中人心緒的迷茫不寧與孤寂。“桃李下,春晚未成蹊”是說:春已暮,桃、李樹上早已是繁花謝盡,子實初結還未成果兒,所以樹下也還沒有被摘果人踩出路來。這句話是翻用前人現成典語,《史記·李將軍列傳》篇後“太史公曰”中有“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句子,是說桃李不會誇讚標榜自己,然而累累的果實卻誘引人們紛紛走到它們身邊,便踩出一條一條的路來。因為桃李果實成熟是夏天的事,而這裡只是寫春末的實景,未必涉及典語中的實意。接下去則抓住人物的一兩個動作進而摹寫他的痴迷情態,“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是寫:他見到別家牆內的花枝伸出牆外,便急急忙忙彎轉尋路想入園探花,而後又緩緩放馬徐行在綠柳濃蔭之下,入迷地傾聽黃鶯的宛轉嬌啼。上述動作的描寫似乎顯得詞中人很消閒、很灑脫,似乎純粹是在入迷地追逐快要老去的春光!其實不然,下面尾句“無處不悽悽”便作了回答。為什麼在詞中人眼內無一處風物景色不呈現著令人哀楚的淒涼?答案只能是詞中人內心悲悽。這便是“遊妓散”而不去,仍在“獨自繞回堤”的原因。至於他悲悽的內容,雖沒有正面點出,但也有側面洩露,從“牆外見花尋路轉,柳陰行馬過鶯啼”二句,似乎可見端倪:是為了愛情的糾葛纏綿。文學作品中的花、柳、鶯啼均與美女、戀情有關,詩詞中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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