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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窗橫”(《浣溪沙·瓢泉偶作》)。這首詞就是為瓢泉新居的“停雲堂”題寫的。
詞一起即發出浩然長嘆:“甚矣吾衰矣。恨平生、交遊零落,只今餘幾!”當年少日,鐵馬渡江,而“萬事雲煙忽過,百年蒲柳先衰”(《西江月》),事業無成,平生交遊所剩無幾,不免因而生恨。首句源於《論語·述而》:“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這是孔丘慨嘆自己“道不行”的話(夢見周公,欲行其道)。作者雖引用了前一句,但也含有後一句的意思。這裡以散文的句式入詞,順手拈來,貼切自然,包含著萬千感慨。按詞意“恨”字仍貫下二句。李白《秋浦歌十七首》其十五雲:“白髮三千丈,緣愁似箇(個)長”。辛增一“空”字,則青出於藍。李謂三千丈緣於愁之多;辛則言愁有何用,我一生都白白地消磨過去了!既然大半生歲月蹉跎,一事無成,如今年老體衰,那麼對人間萬事萬物只好付之一笑了。悲憤中含有無限蒼涼意。“問何物”句,設問,接借用《世說新語·寵禮篇》:“王珣、郗超並有奇才,為大司馬所眷拔。珣為主薄,超為記室參軍。超為人多髯,珣狀短小,於時荊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薄,能令公喜,能令公怒”。以下自作答曰:“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情與貌,略相似”。這是由上面“慨當以慷”的直傾胸臆轉為委曲婉轉,希望像李白那樣“相看兩不厭”,能與青山互通款曲。《新唐書》卷九十七《魏徵傳》:“帝大笑曰:‘人言徵舉動疏慢,我但見其嫵媚耳’。”此或有與名臣魏徵自比意。而對青山的讚許,何嘗不是對自己人格的自勵。《沁園春·再到期思卜築》:“青山意氣崢嶸,似為我、歸來嫵媚生”。亦正是此意。
過片從飲酒著筆,說自己對酒思友,想必和當年陶淵明寫《停雲》詩相仿:“一尊搔首東窗裡。想淵明、停雲詩就,此時風味。”這裡化用陶《停雲》詩:“靜寄東軒,春醪獨撫。良朋悠悠,搔首延佇”。實則表示仰慕陶淵明的高風亮節,謂其是真知酒之妙理者。而對另一些人則發出指斥:“江左沉酣求名者,豈識濁醪妙理。”蘇軾《和陶淵明飲酒詩》:“道喪士失己,出語輒不情。江左風流人,醉中亦成名。淵明獨清真,談笑得此生!”又,杜甫《晦日尋崔戢李封》詩:“濁醪有妙理,庶用慰治浮”。這裡作者以清真的淵明自比,借對晉室南遷後風流人物的批評,斥責南宋自命風流的官僚只知道追求個人私利,不顧國家存亡。於是禁不住想起結束群雄稱霸局面統一天下的漢王朝的劉邦:“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這是何等叱吒風雲的英雄氣概!“不恨”二句,用《南史》卷三十二《張融傳》:“不恨我不見古人,所恨古人又不見我。”加一“狂”字,正是憤之極的話,筆鋒凌厲,氣勢拏雲。況周頤釋“狂”有云:“狂者,所謂一肚皮不合時宜,發見於外者”也(《蕙風詞話》卷二)。辛棄疾的“狂”,寄寓著深沉的政治內容。一結“知我者,二三子”,由急而緩,由馳驟而疏蕩,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禮記·雜記》)。其在《水調歌頭·我亦卜居者》亦云:“二三子者愛我,此外故人疏”。再次感嘆知音恨少,情懷寂寞。《論語·述而》:“二三子以我為隱乎”?本詞首尾用《論語》典,都不見痕跡,恍如己出。岳珂《桯史》卷三雲:“稼軒以詞名,每燕必命侍妓歌其所作。特好歌《賀新郎》一詞,自誦其警句曰:‘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又曰:‘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每至此,輒拊髀自笑,顧問坐客何如,皆嘆譽如出一口”。這確是表現出辛棄疾性格的一首佳作。(艾治平)
滿江紅
遊清風峽,和趙晉�敷文韻
辛棄疾
兩峽嶄巖,問誰佔、清風舊築?更滿眼、雲來鳥去,澗紅山綠。世上無人供笑傲,門前有客休迎肅。怕淒涼、無物伴君時,多栽竹。風采妙,凝冰玉;詩句好,餘膏馥。嘆只今人物,一夔應足。人似秋鴻無定住,事如飛彈須圓熟。笑君侯、陪酒又陪歌,陽春曲。
這首詞,是辛棄疾在清風峽中寫的和韻之作。清風峽,今江西鉛山縣,峽東有清風洞,是歐陽修錄取的狀元劉輝早年讀書的地方。趙晉�,名不迂。紹興二十四年進士,官中奉大夫,直敷文閣學士。約當慶元六年(1200),趙晉�自江西漕使任罷官歸鉛山。辛棄疾於紹熙五年(1194)自福建安撫使任罷官,其時,正退隱鉛山瓢泉。
在詞中,作者對趙晉�的人格、文采給予了極大的讚美。同時,由於二人遭遇相似,心有靈犀,同是報國無門,志不得伸,也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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