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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遊賞之樂,“通篇鍊金錯採,絢爛極矣。而一、二今昔之感處,尤覺韻味深長。”(陳廷焯《白雨齋詞話》)以極美麗繁華的景象,對照著今日亡國之痛,更是深沉哀婉。
詞分三片。第一片,寫當年眾人之遊樂,有色有聲。一起即寫紅妝春騎,月下過市,人影簇簇。而“望不盡”三句更寫了歌舞輕盈的妙姿,是色的飄動。“簫聲斷”三句,寫歌聲暫歇,相邀結伴,深夜醉歸的情景。“甚輦路”三句,陡轉,這裡鬧音剛止,那兒歌聲又起,是聲的起落。月夜春城,繁華景象,刻畫盡致。是以賦的手法在寫詞,客觀描繪。
二片以父兄回憶往事發端,系承接上片的歌唱舞姿而來。但筆下含有深意。接著再鋪寫具體事物。“抱銅仙、清淚如水。”似用金銅仙人辭漢落淚典故,以抒亡國之痛。但緊接著即寫“還轉盼、沙河多麗”,實寫錢塘沙河塘一帶美人麗質。兩相對照,沉痛之情寄寓其中。“滉漾”句以下,極寫月光映照下的邸第、簾影,在動中有靜,靜中又動,動而又上。“散紅光成綺”,把月光寫成了像綺一般的。這是從“餘霞散成綺”的詩句化來,把月光寫得流麗而靜止,真是寫活了。“月浸葡萄十里”以下,再寫月及月下的人──神仙才子。“肯把菱花撲碎”,把鏡子打破,是決絕句,實襯出燈月交輝之美,天地間映照之趣,然而也有憤激之情了。
三片,再寫回憶舊事。“腸斷”以下六句,回首少年時,無限惆悵,無限傷心。“春不歸來,到春時欲睡”,究竟是實指虛擬,費人猜想,令人沉思。“又說向”以下四句兩折。實際上是燈前人落淚,舊歡難再。“便當日”以下,即使重見,也是“天上人間夢裡”。這本是借用“天上人間”詞句,但加“夢裡”兩字,境既伸延,情也更沉痛。這三頓節奏,尤如鼓點三通,點點震人,發人深省。
劉辰翁以詞抒憤,真是“詞意悽婉,與《麥秀》歌何殊?”(楊慎《詞品》)而往復、曲折、多變等手法的運用,充分地發揮了詞這一文學體裁的作用。(金啟華)
永遇樂
劉辰翁
餘自乙亥上元,誦李易安《永遇樂》,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聞此詞,輒不自堪,遂依其聲,又託之易安自喻。雖辭情不及,而悲苦過之。
璧月初晴,黛雲遠淡,春事誰主?禁苑嬌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許。香塵暗陌,華燈明晝,長是懶攜手去。誰知道、斷煙禁夜,滿城似愁風雨。宣和舊日,臨安南渡,芳景猶自如故。緗帙流離,風鬢三五,能賦詞最苦。江南無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誰知否?空相對、殘釭無寐,滿村社鼓。
這首詞,從詞序裡推知是作於公元1278年。因乙亥為宋德祐元年(1275)。“今三年矣”,實為1278年,宋亡於1276,這時已亡國二年了。易安南奔,猶存半壁。辰翁作詞,國無寸土。說“雖辭情不及”,是謙詞,“而悲苦過之”,是實情。
此詞一起三句,以對句寫景,月明雲淡,景色可嘉。然而一句抒情,“春事誰主?”問得突兀,實以傷心人別有懷抱,何堪對此。接著再寫臨安宮苑,湖堤天氣,寒暖適宜,但卻何匆匆乃爾,實悲嘆春之易逝,國已淪亡。三接復以對句寫香陌華燈之熱鬧美麗,一結又“長是懶攜手去”。心情可知,痛何如之!本片最後“誰知”二句,在斷煙禁夜氣氛中,“滿城似愁風雨”。這裡是以景物作比喻。臨安已淪陷,元朝統治者在彼釋出命令,宰割人民,哪能不使人悲憤。這一句如似重槌,發人猛省。
下片首段三句與上片末句,似斷實連,但卻展開了對往事的回憶。“宣和舊日”,實指北宋。“臨安南渡”,杭州變作汴州。“芳景猶自如故”,一總南北宋之繁華景象。又寓有不堪回首之嘆。國事如此,是從大處著墨,而又繫結合易安的身世來抒寫的。因為李清照的《永遇樂》曾寫“中州盛日”的情況,但南奔後,是“而今憔悴”。是如詞序所云“又託之易安自喻”。“緗帙”下三句,記述易安南奔時書籍喪失,三五月明時感懷,寫下很多“悽悽慘慘慼戚”的詞,真是悽苦之至。“江南”下三句,再申述亂離流落之苦,用杜甫有安史亂中寄家鄜州的故事。無路可走,無家可歸,苦情自不待言,而卻以“此苦又誰知否?”反語出之,情更深痛,筆勢陡起。一結“空相對、殘釭無寐,滿村社鼓。”極寫一己之悲與他人之樂,和李清照的詞是遙相承應,更有無可奈何之嘆,哀惋無窮。
全詞每小段都是先景後情,情景交織,疏密相間。兩片末尾,均是大力鋪寫當時情景,是景中有情,情中有景。上片以此來勾起下片,下片末尾以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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