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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張先“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菩薩蠻》);歐陽修“都緣自有離恨,故畫作遠山長”(《訴衷情·眉意》);周邦彥“無個事,因甚斂雙蛾”(《望江南·詠妓》)等等。接二句筆鋒宕開,由室內轉到室外:“窗外有芭蕉,陣陣黃昏雨。”古人認為“雨打芭蕉”是最淒涼的情景,如李煜雲:“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長相思》)。上闋四句與張先《碧牡丹》“怨入眉頭,眉黛峰橫翠。芭蕉寒,雨聲碎”相彷彿。既在黃昏,驟風陣雨,那麼她這一夜晚,便如都下(長安)妓聶勝瓊“枕前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鷓鴣天》)了。語雖平直,但情融其中,還是生動感人的。
下片,夜去朝來,“曉起理殘妝,整頓教愁去。”妝殘眉薄,色褪香銷,強打精神,想來梳理一下,這樣也許會減少一些愁態,心情會好一些吧。不想事與願違:“不合畫春山,依舊留愁住”。“不合”,不應當。姜白石《鷓鴣天·元夕有夢》:“肥水東流無盡期,當初不合種相思。”“春山”,指眉。牛嶠《酒泉子》:“鈿車纖手捲簾望,眉學春山樣。”古人說:“春山八字爭妍媚”(《剪燈餘話·江廟泥神記》)。不想未能增加“妍媚”,反而愁依舊,和昨晚一樣愁在眉,這新的一天又要日坐愁城了。
這首小令八句四十個字,上下片四見“愁”字,其所寫也始終未離開愁。首二句直言愁;次二句用景色映襯愁。過片換頭二句欲銷愁,結以愁仍不去。作為愁的載體,是眉,起結呼應。語言平易,情節單純,愁情隨時間的悄悄腳步而遞增。古人說:“夫詞者,性情事也”(謝章鋌)。而攄寫性情,貴在真實。所謂“情真、景真,所作必佳”(《蕙風詞話》卷一);“說得情出,寫得景明,即是好詞”(《窺詞管見》);本詞正有這樣的特點。我們如聽一位不幸婦女的哀哀傾訴,但最後和女主人公一樣:“不識愁來路”,又是頗耐尋味的。(艾治平)
浣溪沙
范成大
十里西疇熟稻香,槿花籬落竹絲長。垂垂山果掛青黃。濃霧知秋晨氣潤,薄雲遮日午陰涼。不須飛蓋護戎裝。
此詞題為“江村道中”。
范成大寫過許多田園詩,有大型組詩《四時田園雜興》60首。但他的詞卻很少涉及田園生活,這首《浣溪沙》卻是一個例外。
詞集中描寫秋天的田園。在宋玉發出了“悲哉!秋之為氣也”(《九辯》)的喟嘆之後,詩人們總是把秋天寫得肅殺而令人傷感。而熱愛田園,晚年又在田園生活了較長時間的范成大卻一反古人,為我們描畫了田園收穫之季──秋季的絢麗的畫面:十里田疇,稻穀已經成熟,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香味;農家的疏籬上,點綴著朵朵鮮活的槿花。這是一種朝開夕落,而又長開長落,花期達半年之久的、生命力極強的花。楊萬里《道旁槿籬》就說:“卻是花中渠長命,換舊添新底用催!”山果,也是不用人栽培的自花自實的野生植物,現在也果實累累,有的青,有的黃,顯示出璀燦的色澤,欣欣的生意!而詞人對田園生活的熱愛,豐收在望的喜悅之情也溢於言表。
下片寫氣候。人說“一葉知秋”,詞人偏不說木落霜清,而從秋之晨那潤澤的霧氣中感到秋的降臨,秋來暑退。一抹淡淡的浮雲遮住太陽,樹林深密處已覺涼爽宜人。飛蓋,飛車之蓋。詞人王命在身,馳車於江村道中,卻十分傾心於這自在,清新,生機盎然的田園風光,所以發出了“不須飛蓋護戎裝”的感慨。范成大在田園閒居七年後又被起用知福州時,也曾作詩自嘲“霜毛瘦骨猶千騎,少見行人似個儂!”在另一首詩中,他還以炙背簷前的老農和自已對比,說“過門走馬何官職,側帽籠鞭戰北風。”這裡在渲染田園之美后,以“不須飛蓋”作結,也正說明了他對奔走仕途,而不能救民於水火的碌碌生涯的厭倦和迴歸到質樸的田園生活中的熱望。(侯孝瓊)
鷓鴣天
范成大
嫩綠重重看得成,曲闌幽檻小紅英。酴釄架上蜂兒鬧,楊柳行間燕子輕。春婉,客飄零。殘花淺酒片時清。一杯且買明朝事,送了斜陽月又生。
此詞寫晚春。
嫩綠重重,漸漸成蔭,幽靜而曲折的欄檻之外,還有未落盡的小小的紅花。“開到酴釄花事了”,晚開的酴釄花架上,蜂兒忙著採蜜,楊柳堆煙的路上,燕子輕盈地穿飛。這裡,重重,曲,幽,小,是一個深靜的空間。蜂兒鬧,燕子輕一轉,又以動襯靜,一倍增其靜。
婉娩,天氣溫和貌。歐陽修《漁家傲》“三月清明天婉娩”。此用春之和煦總上,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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