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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振軍呆了呆,望著師伯。
無極道長懂得他的意思,說道:“我沒見著那兇手的面,但我知道一定是同一個人。”
他說出那晚遭人暗算的經過:“當時我正在察看丁師弟的傷勢,冷不防就中了他從窗外飛進來的一枚錢鏢。我中了錢鏢,就如同給本門高手用太極掌打了一掌似的。我仗著數十年苦練的內功,逆運真氣,僥倖未至於當場喪命。但要追兇,那是決不可能的了。唉,我已盡了我的所能,拼著還有一口氣在,無論如何也要趕來給你師父報訊,但也不過只能苟活三天了。現在我的時辰已到,你的師父已死,我的後事只能託付你了。我的後事不是指這具臭皮囊,是要你向掌門稟報,——”他怕戈振軍誤解他的意思,為料理他的後事耽誤時間,是以不嫌囉嗦,再次囑咐。
戈振軍道:“師伯,還有一件事情——”
無極道長的眼皮本來就要合上了,聽他呼叫,又再張開,道:“快說,何事?”
戈振軍道:“霍卜託那個義父,師伯雖然不知他是何等樣人,但想必已經打聽到他現在何處吧?”
“無極道長不懂他為何在這緊要關頭,最後一個問題問的卻是似乎不太關係重要的事。
但他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沒有精神去仔細琢磨了。他強力支援,斷斷續續地說:“那、那人,以前是、是住在寥、寥兒溝的,但、但——”
“但什麼?”戈振軍把耳朵貼到師伯嘴唇邊,這才聽得見他重複說的那五個字:“他、他已經死了!”
無極道長吐出了最後一口氣,報出了別人的死訊,他自己也死了。
師妹已經掩埋了,地上並列著耿京士和何亮的屍體,現在又添上了無極道長的屍體。
死的人真是太多了,從第一個打探到耿京士有“背叛師門,通番賣國嫌疑的丁雲鶴算起,到最後一個給耿京士洗脫了一大半罪名(雖然未能證明他一定不是奸細,但已證明他不是兇手)的無極道長為止,死了多少人哪!
戈振軍茫然回顧,心中默數。丁師叔死了,師父死了,師妹何玉燕、師弟耿京士死了,老家人何亮死了。還有,他業已知道的、給霍卜託送信的那個人死了,霍卜託那個義父也死了。
和這件事有關的人,甚至只知道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就只有他了。武當派的掌門人雖然知道有這件事情,但卻不知道是他、戈振軍殺錯了人!
他在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之後,心中一片迷茫!
是啊,在這個世界上,是沒人知道他殺錯了人,但沒人知道,就能減輕他的罪過麼?
他答應了師伯要把師伯業已知道的事情,都稟告掌門的。倘若將來查明真相,耿京士非但不兇手,也不是奸細的話,他怎麼辦?
不錯,誤殺的罪名是不至於要他賠命的,尤其是在如此這般的情形下誤殺,掌門人也會原諒他的。料想最重的刑罰,也不過是面壁思過一年半載而已,絕對不會將他逐出師門。
但在真相大白之後,耿京士和他師妹生的那個孩子耿玉京總會知道吧?
耿玉京能夠不把他當作殺父仇人嗎?
而且最緊要的還是自己的良心能不能夠安然?
不錯,師伯也曾說過,目前最緊要的事情是要讓掌門人知道,本門最少藏有兩個叛徒,其中一個且是本領極為高強,手段極為陰狠的。至於耿京士是否叛徒,那倒無須急於查明。因為他反正已經死了。他是可以瞞過一些細節,不必告訴掌門的。
但他能夠這樣做嗎?
天色漸漸黑了,戈振軍獨立空山,好像化成了一尊石像,誰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
一陣冷風吹來,他方始猛然醒覺:“死的已經死了,還是讓他們入土為安吧。我也應該走了。”
地上有三具屍體,戈振軍卻沒有工夫挖三個坑了。但要是讓師伯、師弟和何亮的遺體擠在一個坑中,戈振軍又未免感到有點兒於心不安。
他躊躇片刻,先把無極道長的屍體放進去,跟著再把何亮的屍體放在師伯的左邊,心中默告:“師伯,你是已經得道的人,我遵照你的囑咐,送你歸天。我知道你是不會責備我太過草率的。何大叔,你是死得最不值的一個。但我讓你和師伯作伴,想必你也不會怪我了。”
最後他的目光投到耿京士有身上,心中忽地起了一個念頭:“一錯不能再錯,我已經殺錯了他,就不該再阻止他和師妹合葬了。”
但要讓他和何玉燕合葬,必須把已經填平了的那個坑再挖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