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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嬪與海蘭離開時,皇帝正好帶了李玉從二阿哥房中出來。這一年秋來得早,庭院裡黃葉落索,寂寥委地。碧澄澄的天空上偶爾有秋雁飛過,亦帶了一絲悲鳴。阿哥所死氣沉沉的氛圍裡,一襲紫羅飛花翩鶯秀樣秋衫的海蘭挽著純嬪盈盈步下臺階,海蘭的紫羅色繡蝴蝶蘭衣衫下素白色水紋綾波襉裙盈然如秋水,遠遠望去,便如一樹一樹淺紫粉白的桐花,清逸悠然。
“是你們倆?”皇帝眼前微微一亮,目光在海蘭身上一轉,“你難得穿得這樣豔。”
海蘭含著淡如輕雲的笑:“讓皇上見笑了。穿得豔點來阿哥所,希望阿哥們看了高興。”
皇帝笑著虛扶她一把:“你有心了。平日素素的,偶爾鮮豔一點,讓人眼前一亮。無論誰看見,都會喜歡的。”
純嬪亦笑:“可不是,三阿哥可喜歡海貴人了。”
皇帝拍一拍額頭,朗然笑道:“朕都忘了,你已經是貴人了。一個人住在延禧宮,可還慣麼?”
海蘭道:“也慣,也不慣。”
皇帝失笑:“怎麼這樣說話?”
海蘭淡淡一笑:“從前有如懿姐姐就個伴兒,現在一個人,所以不慣。但一個人對著影子久了,也慣了。”
皇帝笑意漸漸淡薄下去,眼裡似浮起一層薄影影的霜華,“哦”了一聲,道:“朕乏了,你們也乏了,都跪安吧。”
皇帝徑自離去,純嬪嗔怪地看她一眼:“你忘了如懿是皇上下旨發落進冷宮的麼?好容易皇上跟你說一回話,你怎麼倒提起她惹皇上不高興呢?”
海蘭不以為意道:“皇上半年都沒提起如懿姐姐了,既然皇上自己都忘了,嬪妾提一句又怎麼了呢?”
純嬪頗有哀其不爭之態:“你呀,再這樣下去,那點子恩寵便連本宮也不如了。本宮好歹還有個孩子,你卻……”
海蘭正色道:“正因為娘娘有孩子,萬事都要以孩子為重。”她略略苦笑,那笑意薄薄,似散落在地的凋零的花:“嬪妾這樣的人,卻是不打緊的。”
純嬪望了望二阿哥房,聽著三阿哥無憂無慮的笑聲,神色更加凝重了。
海蘭送過了純嬪,便回到殿中和葉心修剪幾枝早起剛送來的蘆葦。那蘆葦有著蓬鬆的花絮,遠遠看去,像浮在半空中的一堆輕雪。海蘭道:“我吩咐你去內務府拿的杭綢料子拿了麼?”
葉心為難道:“杭綢的料子難得,內務府扣著不放,說是給幾位主位娘娘都還不夠呢。”
海蘭心下不豫,便道:“那也罷了,那些人一貫這樣勢利的。”
葉心開解道:“也說不準。奴婢去內務府時,聽繡房的幾位姑姑說,過幾日便是重陽節了,皇上特意囑咐了要給太后縫製一床萬壽如意被,聽說連上面釘了珍珠的萬壽金絲圖案床幅是先送去西藏請喇嘛大師開光誦經過的,再從西藏運了過來趕著要在重陽節前繡好圖樣送給太后的。她們都忙著這事呢,一時顧不上也是有的。”
海蘭眉心一動,撥弄著手中輕如柳絮的蘆葦:“皇上很著緊這件事麼?”
葉心道:“當然了。聽說皇上每隔兩日便要去繡房親自看一看,督促進度。”
海蘭的笑意慢慢浮起在唇角,似一朵乍然怒放的薔薇,在暗夜裡閃出明豔的麗色。
這一日皇帝往內務府去檢視給皇太后的壽辰賀禮,端的是一一精美,皇帝倒也滿意,讚許道:“秦立,你做事還算用心。”
內務府總管太監秦立親自陪在一旁,點頭哈腰道:“送給皇太后的萬壽如意被已經縫製好大半了,只是上頭那鳳凰的羽毛怎麼配色都不亮,繡娘們都在犯難呢。”
皇帝隨口道:“若要豔麗鮮亮,或者多配點顏色,或者捻了金絲,有什麼難的?”
秦立一臉犯難:“都繡了給太后看了,太后說俗氣,又斥了回來。奴才們啊,想得腦仁都快乾了,還是沒辦法呀。”
皇帝叱道:“糊塗!這點分內的小事都辦不好,難怪皇太后生氣。給朕去瞧瞧,什麼鳳凰羽毛便這樣難了。”
正說著,一行人已經轉到了繡房長窗下。秦立正要通報,皇帝隔著疏朗鏤空的長窗,見得繡娘們都圍著一個女子,不覺有些好奇,揮了揮手示意不許出聲,便站在窗外看著。
那女子柔聲道:“太后壽年遐頤,看慣了繁花似錦,加之這被子是蓋在身上之物,太過華麗了夜裡看起來刺眼,她自然是不喜歡的,更覺俗氣。”
有繡娘問道:“那您說怎麼辦呢?”
028 舊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