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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行煙柳,一湖春水。
重蓮英姿翩翩,瀟灑出塵,朝我們含笑道:
“歡迎天山的豪傑參加在下的婚禮。”
娘上前回禮:“很抱歉,我兒子方才得罪了宮主。讓宮主受驚了。”
“無妨。請赫連夫人隨我來。”
重蓮帶著我們進入平湖春園。
湖水湖煙,穿渠入亭;山南山北,半堤花雨。
園林依山傍水,長廊環繞。
重蓮在前方行走,我們跟在後面。
千紅亭居臨湖處,三面荷池,水淡空濛。花瓣重重疊疊,色淡粉嬌嫩。荷葉青青鬱郁,出沒煙波中。
他穿著水藍色的靴子,走在古香古色的迴廊上。
極少留意他的背影,此時此刻看去竟然有些陌生。一直到處張揚他是個天仙,他的容貌連女子都比不上,和他在一起,也總以相公自居。但這會看去,發現原來我一直當成媳婦的重蓮是個男子。
畫梁下,荷香中,英姿風流的男子。
天下人都懼怕他,而我一度覺得這世界上最好對付的人就是他。
現在卻不這麼覺得了。慢慢地留意到周圍人對他的眼神。儘管天山有豔酒這號神秘詭秘的人物,不管別人是否說重火宮紅紫奪朱,重蓮的風度仍在,威信仍在。
也恍然發現,以前覺得他好對付,是因為他喜歡我。
重蓮在千紅亭中停下:“平湖春園很大,諸位若是初次到此,怕是會走失。這個石壁上有地圖。”他指指木製的地圖,又笑道:“在下令人在這亭中沏了茶,各位可以上來歇息。”
娘把其他人留在外面,帶著我上去。
登亭四望,湖景在目。
重蓮示意我們坐下,自己也跟著坐下。侍女們端著茶具出來,放在紅木桌子上。燙壺,置茶,溫杯,高衝,低泡,分茶,慢條斯理地完成了,重蓮一邊寒暄著。
侍女敬茶,我接過杯託,學著娘湊上去聞香。我不大喜歡喝茶,一直覺得這是老年人的愛好。可是重蓮簡直就是個泡茶專家。
他現在架子可大了,坐那裡含笑不動,以前是天天跟我叨唸喝茶對身體好,無償給我端茶送水的。
可惜那時候我不要,還說要喝你自己喝。
重蓮還喜歡茶具。他有套上好紫砂壺杯——不知道是從哪個朝代傳下來的,簡直就是他的命根子。原來我在重火宮當寄生蟲的時候,不時有人會造訪。但即便是冥神教的兩個護法來,他也不肯把那套寶貝拿出來接待人,只曉得偷偷摸摸躲著自己泡著喝著樂著。我當時總說他摳門,他說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我說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碰了麼。他當時沒說話,只笑得我雞皮疙瘩直冒。後來有一次他性格突變,非常不走運的是我在玩他的茶杯。我連忙道歉說對不起碰了你的寶貝,他一臉驕傲地說你本人都是我的東西,我為什麼要介意,過來,讓本宮寵幸。當時我是第一次冒犯他的變態人格,差點把他嘴皮子撕破。
“太極翠螺。”老孃突然一句話,嚇我一跳。
“原來赫連夫人也是愛茶之人。西園中的仙風閣中有不少好茶。峨嵋珠茶,洞庭碧螺春,南普洱,君山白毫,還有上好龍井,如果喜歡,夫人可以帶回去。”
客套完了,他站起身,對我笑道:“林公子若有興趣,也可以在這裡多轉轉。”
“蓮宮主好說好說。”
重蓮已經走出去,而且沒有再回頭。
極少留意他在人前時的神態與模樣,第一次這樣仔細地看他,也是第一次留意到人前的重蓮是如此高高在上,意氣風發。
他走得很遠了。
人走茶涼。
現在依然還記得,雪芝剛會說話的時候,頭兩個字就是“爹爹”。重蓮呆得不得了——最起碼比現在呆很多,還專門教她叫我二爹爹。她那時很不喜歡我,於是重蓮問她,你喜不喜歡二爹爹。她說不喜歡。又問她喜不喜歡爹爹,她說喜歡。於是重蓮跟她說了一句話,很像他方才所說的那句“林公子是爹爹的朋友,爹爹的朋友你會不喜歡麼”。
當時重蓮抱著她,他的身後是奉天細潤的雨霧。他的眼睛彎彎的,睫毛長長的,聲音很溫柔。
他對我們女兒的說:
芝兒,爹爹喜歡的人,你會不會喜歡?
六八
跟著天山的人穿過迴廊,忽然聽到一陣笑聲。一名女子坐在樓臺前中,金簪明晃。看那身影覺得眼熟,剛聽到缺大爺在身後倒抽一口氣,就曉得這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