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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聲名。因此,馬古斯嘲笑我們的美術館,因為陽光從玻璃窗射進館裡,那玻璃的作用就像凹凸鏡,把最美的作品都損壞了。畫廊只能從頂上取光。馬古斯每次總是親自啟閉收藏館的護窗,對他的畫,就像對他的另一個寶貝——女兒一樣,簡直無微不至。啊!老畫迷深諳名畫之道!在他看來,任何名作都擁有自己獨特的生命,而且每天都有變化,它們的美取決於光線,是光線賦予它們不同的色彩;他談起畫來,就像從前荷蘭人提起自己的鬱金香;而且他總是在一定的時間,當天氣晴朗,某幅名畫光輝燦爛,色彩紛呈的時候,前來欣賞。
這個身材矮小的老頭兒,上穿一件不值錢的大褂,內襯一件已經穿了十個年頭的絲綢背心,下著一條髒乎乎的褲子,光禿禿的腦袋,深陷的面孔,微微抖動的鬍子,標槍似的白鬚,咄咄逼人的尖下巴,牙齒一個不剩的癟嘴巴,一雙眼睛像狗眼一樣發亮,兩隻手瘦骨嶙峋,沒有一點肉,鼻子像座方尖碑,面板粗糙冰冷,他笑眯眯地看著這些天才的奇妙創作,在這一幅幅靜止不動的畫當中,他簡直就是一幅活圖畫!一個猶太人,置身於三百萬的家財之中,這永遠都是人類可以提供的最美妙的景觀之一。我們的偉大演員羅伯爾…梅達爾,不管他具有多麼卓越的演技,都無法達到這種詩情畫意。世界上,這類心中有著某種信仰的怪物就巴黎這座城市最多。輪敦的怪物最終總會厭倦自己的癖好,就像他們厭倦自己的生活一樣;而在巴黎,狂人們跟他們的癖好能心心相印,幸福相處。你可以常常碰到邦斯、埃裡…馬古斯之類的人物,身穿十分寒酸的衣服,那鼻子像法蘭西學院的常任秘書一樣,總是往兩邊翹!一副對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沒感覺的樣子,既不注意女人,也不注意櫥窗,彷彿漫無目的地走去,口袋裡空空的,連腦子裡也好像是空空的,見到這種人,你準會納悶他們有可能屬於巴黎哪個部落。噢,這些人可都是百萬富翁,收藏家,地球上最狂爇的人,他們為弄到一隻杯,一幅畫,一件稀奇的東西,會不惜上輕罪法庭,弄個聲敗名裂,埃裡…馬古斯在德國就做過這等事情。
這便是雷莫南克神秘地領茜博太太去求見的專家。每次在大街遇到埃裡…馬古斯,雷莫南克都要向他求教。猶太人也多次透過阿布朗戈借錢給這個老夥伴,因為他知道此人還是可靠的。米尼姆距離諾曼底街只有兩步路,所以不到十分鐘,兩個想亮一手的同謀便到了。
“您去見的是巴黎最富有的老古董商,最內行的專家……”雷莫南克說。
茜博太太簡直驚呆了,眼前的小老頭穿著連茜博也不屑縫補的上裝,正監視著他的那位古畫修復師在底層冷嗖嗖的大廳裡聚津會神地修補古畫;當茜博太太遇到那兩隻像貓一樣冰冷、狡猾的眼睛射來的目光時,她不由得渾身直打哆嗦。
“您有什麼事,雷莫南克?”他問。
“有一批畫需要估價;巴黎只有您才能告訴我這樣一個可憐的鍋商那些畫可以出什麼價,我又不像您,沒有成千上萬的家財!”
“畫在哪兒呢?”埃裡…馬古斯問。
“這位就是替那位先生住的房子看門的,還替那先生家裡做雜務,我跟她都講妥了……”
“貨主叫什麼名字?”
“邦斯先生。”茜博太太回答道。
“我不認識他。”馬古斯說道,一副坦率的樣子,一邊輕輕地踩了一下那位修補古畫的畫家的腳。
畫家莫萊知道邦斯收藏館的價值,他猛地抬起腦袋。這種手段只能在雷莫南克和茜博太太頭上耍一耍。猶太人的那兩隻眼睛就像是稱黃金的天平,一瞥便稱出了女門房有多少份量。這兩人肯定不知道邦斯老人和馬古斯之間常在暗中較量。事實上,這兩位冷酷的收藏家一直相互嫉妒。所以,猶太人方才是心中一亮,他從來也不敢希望有朝一日能踏進那個戒備如此森嚴的後宮。巴黎唯有邦斯收藏館能與馬古斯收藏館抗衡。猶太人比邦斯晚了整整二十年才想到當收藏家;可因為他既是收藏家又是商人,邦斯的收藏館對他是關閉的,對杜索姆拉爾,亦是如此。邦斯和馬古斯兩人心裡都一樣嫉妒。可那些擁有畫廊的人們所追求的名聲,他倆卻都不喜歡。對埃裡…馬古斯來說,能夠細細瞧一瞧老音樂家那些絕輪的藏品,實在太幸福了,無異於一個追逐女人的傢伙,雖然朋友對他一再隱瞞,但他還是潛入了朋友那位漂亮的情婦房中。雷莫南克對這個怪人十分敬重,凡是真正的力量,哪怕是神秘的,也都具有誘惑性,這使得女門房變得伏伏貼貼,格外溫順。她失去了平日在門房裡對待房客以及那兩位先生的橫蠻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