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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邦斯的死帶來諸多麻煩,他周圍亂糟糟,鬧哄哄的,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可是朋友,父親,兒子或愛妻進了墳墓之後,隨之而至的沉寂是可怕的,那是昏暗,淒涼的沉寂,就像冰一樣冷嗖嗖的。可憐的人被一股不可抵擋的力量拉進了邦斯的房間,可眼前的情景實在讓他受不了,他往後退去,回到了飯廳,坐了下來。索瓦爇太太已經為他準備好了早飯,可施穆克坐在那裡,一點也吃不下去。突然,響起相當急促的門鈴聲,三個身著黑衣服的人闖進門來,康迪納太太和索瓦爇太太連忙給他們讓開了路。原來是治安法官維代爾先生和他的書記官先生。第三位是弗萊齊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冷酷,更兇狠,因為他膽大包天偷來的那件強大的武器,被一份合乎手續的正式遺囑給廢了,對他打擊不小。
“先生,”治安法官口氣溫和地對施穆克說,“我們到這兒是來貼封條……”
施穆克像是聽到了希臘語,神色驚慌地看了看這三個人。
“我們是應律師弗萊齊埃先生要求而來,他是已故的邦斯先生的外甥,繼承人卡繆佐…德…瑪維爾先生的代理……”書記官補充道。
“藏品就在這個大客廳和死者的臥室裡。”弗萊齊埃說。
“好,咱們走——對不起,先生,您吃吧,吃。”治安法官說。
三個身穿黑衣服的不速之客把可憐的德國人嚇得渾身冰涼。
“先生,”弗萊齊埃說著朝施穆克投去了狠毒的目光,這目光能把受害者徹底懾服,就像蜘蛛能制服蒼蠅一樣,“先生既然有辦法當著公證人面立一個對自己有利的遺囑,當然應該有思想準備知道親屬方面會提出反對。任何親屬都不會不經過鬥爭就乖乖讓人給剝奪掉遺產繼承權,我們到時瞧吧,先生,究竟是哪一方得勝,是作弊行賄的一方,還是親屬一方!……作為繼承人,我們有權利要求封存財產,封存是沒有問題的,我要讓這一保全措施得到嚴格的執行,決不寒糊。”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我做了什麼對不起老天爺的事?”
天真的施穆克說。
“樓裡對您的議論很多。”索瓦爇女人說,“您睡著的時候,來過一個年輕人,穿著一身黑衣服,油頭滑腦的,說是昂納坎的首席書記,他無論如何要跟您談談;可您正睡著,而且昨天參加了葬禮,您都累死了,我便告訴他,您已經簽過字,讓塔巴洛的首席書記維勒莫先生做代理,要是有事,可以去找維勒莫先生。那個年輕人一聽便說:‘啊!太好了。我會和他商量妥的。我們一起把遺囑送給法院院長,請他過目,然後放在法院。’我請他讓維勒莫先生儘快到我們這兒來一趟。您放心吧,我親愛的先生,”索瓦爇女人繼續說,“會有人為您辯護的。他們決不能把您當綿羊在您背上亂剪毛。維勒莫先生可不好惹!他對他們肯定不會客氣的!我已經對那卑鄙的無賴女人茜博太太發了一頓火,一個看門的女人,竟敢對房客評頭論足,她說您搶了繼承人的財產,說您把邦斯軟禁起來,折磨他,把他逼瘋了。我為您狠狠罵了那個壞女人一頓,我對她說:‘你是個小偷,是個小人,你偷了兩個先生那麼多東西,非上法庭不可……’她這才閉上了她的臭嘴!”
“先生,”書記官來找施穆克,說道,“我們要在死者房間裡貼封條了,請先生來看看。”
“去貼吧!貼吧!”施穆克說,“我想我總可以安安靜靜地去死吧?”
“死的權利總是有的。”書記官笑著說,“我們最重要的公事是跟遺產打交道。可我很少見過受遺贈人跟著立遺囑者進墳墓的。”
“我就要跟著進,我!”施穆克經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感到心裡疼痛難忍。
“啊!維勒莫先生來了!”索瓦爇女人叫了起來。“維勒莫先生,”可憐的德國人說,“您就代表我吧……”
“我是跑著來的。”首席書記說道,“我前來告訴您,遺囑完全合乎手續,肯定能得到法院的認可,由您執管遺產……
您將有一大筆財產。”
“我,一大筆財產!”施穆克覺得別人會懷疑他貪心十足,感到非常絕望,嚷叫了起來。
“可是,”索瓦爇女人說,“治安法官拿著蠟燭和小布條子在幹什麼呀?”
“啊!他是在貼封條……——來,施穆克先生,您有權利在場。”
“不,您去吧……”
“可是,既然先生是在自己家裡,這一切又都是他的,為什麼要貼封條呢?”索瓦爇太太對法律的態度完全是女人的那種方式,純粹以自己的好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