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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一邊乘涼,一邊餵奶了,當然主要是因為再也找不到院子的緣故。到我侄女這個年代,女權高漲,誰知道呢?我要如何向這位已在憧憬家庭生活的女孩解釋,因結婚、生殖、歲月而失去的粉紅色,豈僅限於她的胸部而已?三她氣呼呼地說:“我媽憑什麼管我?她怕我吃虧,她會傷心,那還不是為她自己著想,她才是自私的!”辯論社主辯竟然如此詞不達意,其中一定有什麼和邏輯無關的東西在作祟。
她具有超越年齡的辨別分析能力,竟能從我隨口談的幾件事情中,說中我最細微的心情。我有充足的自信能當她信任的朋友,但是當我也把她當成最知心的朋友時,我不免詫異了。我們可以徹夜談論女人的心情小秘密,印證彼此的經驗,誰也不笑誰。
她說:“為什麼我能和姑姑談得那麼好,卻不能和媽媽溝通?”我說:“很簡單,因為我不必對你負責。”
不是嗎?當她小時,她母親像趕鴨子似的逼她練琴,做功課。我看了大為反感,“好好說”不行嗎?可是輪到我管教孩子時,“好好說”只限於開學第一天,鋼琴第一課。除非是那種天造地設的孩子,否則孩子本性永遠是和父母的希望完全相反的。一開始你拿著一把尺,在每一刻度上規劃好孩子的進度:每晚七點到八點做功課,吃十分鐘點心,親切對話二十分鐘,彈鋼琴半小時,媽媽坐在旁邊,幫他們打拍子、翻琴譜,九點喝牛奶,九點二十分檢查書包,三十分洗澡上床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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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是修道院作息,不是家庭的。首先,孩子對功課沒有虔誠的信仰;再來,他們沒有清修的決心;最後,父母也不是神的使徒。
所以父母、孩子的耐心和毅力馬上就用完了,父母只有一條路好走:叮嚀叮嚀再叮嚀,嘮叨嘮叨再嘮叨,雖然效果難測,但是說了才安心。有一天你可以告訴孩子:“早就告訴你了,誰叫你不聽……”或者告訴朋友:“跟他說了一百次,孩子不聽話也沒有辦法……”父母不是青少年發展心理學的白痴,更不是親子溝通蠢蛋,只是他們的期望焦慮,不是紙上文章、專家座談可以消除的;況且,誰有時間來等那些專家意見、心理諮詢奏效?當然知道女兒日記不能看,可是天天打電話來的到底是哪個渾小子?你到底是要提心吊膽三個月,還是要偷偷地觸犯一下隱私權?當然知道女兒自有主張。可是你到底是要等她30歲以後再來和你討論,還是逼供一番、大吵一架至少也會提供點線索?我對侄女說,我可以欣賞你戀愛時的酣醉之態,但是我不必面對你酒夢俱醒時的心醉和淚水;我可以讚揚你男友的外表和學識,但是我顧不到他對情感的穩重;我可以和你大談詩詞文藝,但是我不必管你日後如何營生;我可以暢述自由意志的快樂,但是如果你迷路了,我不必把你接回來。
我希望我已解釋清楚,親愛的侄女,我可以做討人喜歡的姑姑,未必能做你討人喜歡的母親。對18歲的女兒來說,不受歡迎的父母,是父母的必然之罪。□
書中自有鐵和鋼
沙葉新的鼻子——人生與藝術
沙葉新
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是個意志堅定、性格剛毅的人,但我至少敢說我還不太懦弱,不太卑怯。某些事,只要認定是應該做的,倒也毅然決然,義無反顧;某些話,只要覺得是必須講的,也還能直言不諱,無所忌憚。
1957年我考入華東師大中文系,因幼時曾患腦炎,頭常痛,擔心大學功課重,不勝負擔,於是想起契訶夫的一句話:“寒冷使人堅強”,便決定在冬季開始冷水浴鍛鍊。誰知我第一次在學生宿舍盥洗室用冷水淋浴時,便聽到隔板之外有人冷嘲熱諷:“這麼冷的天,洗不長的,出什麼風頭!”就是這麼一句話,讓我咬牙堅持了一個冬季的冷水浴,以後便一直洗下去,直到如今也未中斷。洗冷水澡的最大好處,是我要幹什麼事,就不怕別人潑冷水,我洗了30多年的冷水浴,還怕你潑冷水!我21歲開始抽菸,抽了20多年,煙癮很大。1984年秋體格檢查,大夫勸我戒菸,我說戒就戒,當場便將未抽完的香菸送人。儘管在戒菸後的一個多月裡,我生理、心理失調,整日哈欠連天,又流眼淚又流鼻涕,難過得想罵人,要打架,可我還是堅決不抽一口,就這麼徹底把煙戒了!有人說煙鬼若能把煙戒掉,那往後什麼不要命的壞事都能幹得出來,這是說能戒菸的人心狠意堅。
1979年有起詐騙案轟動一時,不少劇作家都想以此為題材創作劇本,後來聽說有關部門官顏大怒,於是諸君便棄而不寫了。可我偏不信邪,人棄我取,硬是和兩位合作者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