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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話語急促滾燙,接連不斷而來。佩之抬起手背掩住嘴,眼角滲出的細微淚滴隱入面板之下,含混不清地低聲道:“我要回家了。說不定爸爸已經回來了。”
林懷錦定定地望著佩之,眼神狂亂而熾熱:“也許我強人所難。你是千金大小姐,我只是個保鏢……但是,該死,你為什麼這麼美?佩之,哦佩之……”他捧住佩之的臉,掌心的熱度和麵頰的涼意融合得絲絲入扣,教人分不清誰冷誰熱,“你知道麼,杜月笙先生也曾經是個被所有人唾棄的街頭混混、賣水果的小販、碼頭上的打手……但他現在已經是上海灘的王!佩之,也許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但我一定會用盡全部力量去出人頭地……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喜歡上我。你會嗎?請給我時間,佩之……”
聽那低沉溫柔的聲音反覆在耳畔喊叫自己的名字。佩之閉上眼側過臉,咬著嘴唇###受內心甜蜜、酸澀交織的微妙感覺。他碰到她,她就心跳不已,呼吸急促,面紅耳赤。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不由她狂亂地猜疑自己,是否已經喜歡上他了呢?不然為何會任由他捧著自己的臉,聽這些夢囈般的話?但是——
佩之的曾祖父曾經是曾國藩屬下的一名要員,後擔任過江西布政司使之職,雖然所斂財產揮霍大半,到祖父一代又因子女驕奢淫逸、爭產內訌而離散得七七八八,父親錦汝煥接手時實則已經家道中落,只剩下幾份薄產維持經營。但儘管如此,錦家依然可算是世家子弟。
而林懷錦的父親母親都是蘇北農家佃戶,他們掙扎到上海後在張嘯林家落足,父親打雜,母親則做了張家二兒子的乳母。身份階級懸殊的兩人,無論是家世、財富、地位……都是千差萬別,無論是錦家父母親友,還是社會輿論,都無法想像更不要說會容許他與她之間產生戀情。
理###與感###在內心廝殺,一個佩之說:推開他,罵他無禮,以後再不要見他!另一個佩之卻說:我怎麼才能抗拒他,拒絕自己喜歡他?兩個佩之的聲音融合起來異口同聲問道:你難道喜歡他?一個“下層”人?
——不知道,不知道!全都亂了,我自己也攪不清楚了!
{No。14} 紙醉金迷百樂門
陽光明媚的禮拜六下午,麗莎來找佩之了。她矜持地向錦太太問了好,十分典雅地小步邁上樓梯進到佩之房間,等一關上房門,立刻一跳撲到佩之床上,笑鬧道:“噯,看什麼書呀?也虧得我這樣冷的天還巴巴兒地過來!死樣兒,你倒是說話呀!”
佩之咯咯笑著擱下手裡的張恨水的《啼笑因緣》,伸了個懶腰道:“你巴巴兒地過來可不是我求你的。你呀,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要拉我陪你做什麼去啦?”
“嘁——靜安寺有軌電車站附近,門面造得像個琉璃香檳酒瓶似的Paramount Hall開業了!”
佩之皺起眉頭:“你是說百樂門舞廳?”
“聽我爸爸說,投資商人顧聯承整整花了七十萬兩白銀買下那塊地來,營造裝修也花費巨資,修建得史無前例的富麗堂皇。前一個月已經正式開張了,生意火爆得不得了。今天晚上那裡舉行‘還我北疆、復我江山’抗日義捐舞會,剛好我爸爸和哥哥去蘇州談生意了,空出兩張票子給我們……”
佩之搖頭道:“爸爸不讓我去舞廳的,我也不怎麼喜歡。”
麗莎貓一樣弓身蹭過來,用自己額頭抵著佩之額頭,沙沙嗲嗲地道:“陪我去啦,佩之啊……”
黃浦江上波光粼粼,霓虹閃耀的夜上海繁華得如同一場夢幻。碎影流年、萬方雜處、千種風情、黑暗暴虐……這就是十里洋場交揉多織的繁複氣味,避不開,逃不了,彷彿一枝紮根在心臟深處的豔麗罌粟花,然而你眼中能見的,卻都是它傾情綻放的美態,喧譁熱鬧,猶如一場不計工本永不終場的盛宴。
從黃包車上下來,佩之仰頭望向高高矗立的Paramount Hall,不由為它的奢華外觀感到微微###。環顧四周;只見熙熙攘攘身穿華服的男女從一輛輛黑色小汽車裡鑽出來,隨手把鑰匙拋給門口的僕童,流水般踏進那金光閃閃的大門裡去。麗莎急不可待地拖著佩之一起隨著人群湧入。
Paramount Hall底樓是出租給品牌商家的鋪面,二樓是大舞廳和宴會廳,三樓是名叫“麥斯甘”的小舞廳。雖然有所耳聞,但第一次來到的佩之和麗莎還是不由被大舞廳龐大巨碩的空間感所震撼。高高的舞臺上垂掛下十多米高的金色帷幔和深紫色的幔簾花,幕布前,來自馬尼拉的T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