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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的螞蟻一樣終日忙碌著。吃過晚飯,她坐在畫室裡繼續做針線活,而戴爾克則演奏一些我猜想她很難聽懂的樂曲。他的演奏有一定的藝術水平,但是常常帶著過多的感情,他把自己的誠實的、多情的、充滿活力的靈魂完全傾注到音樂裡去了。
他們的生活從某一方面看象是一曲牧歌,具有一種獨特的美。戴爾克·施特略夫的一言一行必然會表現出的荒誕滑稽都給予這首牧歌添上一個奇怪的調子,好象一個無法調整的不諧和音,但是這反而使這首樂曲更加現代化,更富於人情味,象是在嚴肅的場景中插入一個粗俗的打諢,更加激化了美所具備的犀利的性質。
二十四
聖誕節前不久,戴爾克·施特略夫來邀請我同他們一起過節。聖誕節總是使他有些感傷(這也是他性格的一個特點),他希望能同幾個朋友一起按照適宜的禮規慶祝一下這個節日。我們兩人都有兩三個星期沒有見到思特里克蘭德了;我是因為忙著陪幾個來巴黎短期逗留的朋友,施特略夫則因為上次同他大吵了一頓決心不同他來往了。思特里克蘭德這個人太不懂得人情世故,他發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理他了。但是節日來臨,施特略夫的心腸又軟下來,說什麼他也不能讓思特里克蘭德一個人悶坐在家裡。他認為思特里克蘭德的心境必然同他的一樣,在這樣一個人們理應互相恩愛的日子裡,叫這位畫家在寂寥冷清中度過實在是一件令人無法忍受的事。他在自己的畫室裡佈置好一棵聖誕樹,我猜想我們每個人都會在點綴起來的樹枝上找到一件可笑的小禮品。但是他有點不好意思去找思特里克蘭德;這麼容易就寬恕了使他丟盡臉面的侮辱未免有失身份,他雖然決心同思特里克蘭德和解,卻希望主動去拜訪他時我也在場。
我們一起步行到克利舍路,但是思特里克蘭德並沒有在咖啡館裡。天氣很冷,不能再坐在室外了。我們走進屋子裡,在皮面座椅上坐下。屋子裡又熱又悶,空氣因為煙霧瀰漫而變得灰濛濛的。思特里克蘭德沒在屋子裡,但是我們很快就發現了偶爾同思特里克蘭德一起下棋的那個法國畫家。我同他也小有往來,他在我們的桌子旁邊坐下。施特略夫問他看見思特里克蘭德沒有。
“他生病了,”他說,“你沒有聽說嗎?”
“厲害嗎?”
“我聽說很厲害。”
施特略夫的臉色一下變白了。
“他為什麼不寫信告訴我?咳,我同他吵嘴做什麼?咱們得馬上去看看他。沒有人照料他。他住在什麼地方?”
“我說不清。”那個法國人說。
我們發現誰也不知道該到哪兒去找他。施特略夫越來越難過。
“說不定他已經死了,他的事沒有一個人知道。太可怕了。我真是受不了。咱們一定得馬上找到他。”
我想叫施特略夫明白,在茫茫大海似的巴黎找一個人是荒謬的。我們必須首先有一個計劃。
“是的。但是也許就在我們想辦法的時候,他正在嚥氣呢,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一切就都太晚了。”
“先安安靜靜地坐一會,想想該怎麼辦,”我不耐煩地說。
我知道的唯一地址是比利時旅館,但是思特里克蘭德早已搬出那個地方了,那裡的人肯定不會記得他了。他行蹤詭秘,不願意讓別人知道自己的住址;在搬走的時候,多半沒有留下地址。再說,這已是五年前的事了。但是我敢肯定他住的地方不會太遠。既然他住在比利時旅館的時候就到這家咖啡館來,後來始終沒有換地方,一定是因為這裡對他很方便。突然我想起來,他經常去買麵包的一家店鋪曾經介紹他給人畫過像,說不定那家麵包店會知道他的住址。我叫人拿來一本電話簿,開始翻查這一帶的麵包店。我一共找到了五家,唯一的辦法是挨家去打聽一遍。施特略夫心有不甘地跟在我後面。他本來打算在同克利舍路相通的幾條街上前後跑一通,只要碰到一家寄宿公寓就進去打聽。結果證明,還是我的平凡的計劃奏效了。就在我們走進的第二家麵包店,櫃檯後面的一個女人說她認識他。她不太知道他到底住在哪兒,但是肯定是對面三座樓房中的一座。我們的運氣不壞,頭一幢樓的門房就告訴我們可以在最頂上的一層找到他。
“他可能害病了,”施特略夫說。
“可能是吧,”門房冷冷地說,“事實上①,我有幾天沒看見他了。”
①原文為法語。
施特略夫在我前面搶先跑上樓梯,當我走到最高的一層時,他已經敲開一個房間的門正在同一個穿著襯衫的工人講話。這個人指了指另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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