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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不對,但是姑娘大了,總嫁不出去也不是事兒,既然說那挑水的眼下少點東西,自然是指缺錢了,那還不好辦嗎,富戶答應拿出一筆錢幫襯幫村未來女婿,儘快讓姑娘過門,也好了卻一樁心事。於是定了親,擇黃道吉日拜堂,新郎新娘進了洞房,新郎官揭開新娘子的蓋頭,夫妻兩個一照面,全傻眼了,怎麼呢?新娘子是個豁嘴,擱現在說就是兔唇,敢情這叫“嘴不嚴實”,再看新郎官也好不到哪去,臉上沒鼻子,要不怎麼說“眼下少點東西”,兩家人將保媒的大烏豆媳婦一通罵,缺了八輩兒德了,且不管這新婚夫妻往後的日子過不過得下去,大烏豆的媳婦早已把錢誑到手了,又接著走東家串西家說合親事,解放前他們兩口子以此度日,過得還算不錯,只是招人恨。
一九四九年建國以來,保媒拉縴的勾當算是沒法做了,天津衛也不再是舊社會的江湖碼頭,妓女從良,煙館關張,當年橫行一方的地頭蛇和無賴混混兒,不是被抓便是被送去改造,社會治安一天比一天穩定,年頭不一樣了,不出力氣幹活兒不行,張半仙那樣的算命先生都去蹬了三輪,大烏豆兩口子什麼也不會幹,加之又饞又懶,平日裡免不了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這天大烏豆看見一個賣楊村糕乾的人,把車放在路邊上廁所,他趁機推上賣糕乾的車便跑,可是糕乾不能帶回家,偶爾吃兩塊還行,吃多了容易膩,南甜北鹹東辣西酸,北方人吃不慣甜,正好半道遇上郭師傅和丁卯,大烏豆想借著天黑,把偷來的糕乾吆喝出去,得倆錢回家,他哪知道郭師傅是水上公安,幾句話就把他問住了,大烏豆是個慣偷,說到一半,已發覺到情況不好,瞅冷子扔下賣糕乾的車,頭也不回地往小衚衕裡扎,結果掉在一條大水溝裡,跌得頭皮血流,好在天黑沒被人追到,他心說:“今兒個倒了邪黴,好不容易偷來一車糕乾,卻撞上兩個喪門神,多虧走得快沒讓人家逮住,可空手回去怎麼跟媳婦交代?”他一轉念,想起路上聽那倆人說糧房衚衕凶宅裡有寶,多年以來始終沒人找得到,據說當初圍捕刨錛打劫的兇犯,只發現那屋裡有具女屍,到底是凶宅埋寶,還是凶宅鬧鬼?
三
早年間有種迷信觀念“財寶認主”,大烏豆心想:“無風不起浪,人們都說糧房衚衕凶宅埋寶,那屋子裡一定有些東西,別人找不到,我未必也找不到,何不去碰碰運氣?”他又怕在凶宅裡有鬼,搭上身家性命豈不虧本,一時拿不定主意,況且掉進大水溝裡摔得不輕,好像把腰給扭了,他想先去蘇郎中家討貼膏藥。
老天津衛有兩個姓蘇的名醫,同樣姓蘇,一個名聲好,另一個名聲不好,名聲好的蘇大夫,乃是祖傳的中醫世家,專治跌打損傷,尤其會接骨上環,其家祖輩在清朝末年跟隨法國人學過骨科,接骨之術神乎其技,上環則是治脫臼,那又是另外一功,蘇家有這兩手絕活兒代代相傳,清朝末年天津衛混混兒多,當混混兒講究滾熱堂,犯了事兒被拿到公堂之上,隨便官府怎麼用刑,混混兒們哼也不能哼一聲,一旦服軟,往後就沒法混了,在公堂上受大刑豈同兒戲,不用別的刑罰,單是打板子也能要了人命,五十大板打下來,免不了皮開肉綻骨斷筋折,整個人都給打酥了,放到軟兜裡抬到蘇大夫處,請他把全身打酥打斷的骨頭逐一接上,保準你過堂捱打之前什麼樣,一百天之後還是什麼樣,人家蘇大夫就敢放這樣的大話,因為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從清末闖下的字號,直到今天,人們去骨科醫院,也都爭著掛蘇大夫的號,不管是不是正骨蘇家的後人,只要姓蘇,大夥就覺得水平一定夠高,提起名聲不好的那位,也是人盡皆知,為了加以區別,稱其為蘇郎中,蘇郎中是位跑江湖趕廟會專賣野藥的郎中,解放前常在路邊挑個幌子,擺起口大鍋熬膏藥,什麼傷筋動骨風溼受寒啊,頭疼鬧熱上吐下瀉了,反正不管任何症狀,到蘇郎中這全是帖膏藥,望聞問切把脈看舌苔那套他是半點不懂,也不寫方子,只會熬膏藥。
當年有這麼句話,蘇郎中的膏藥——找病。因為蘇郎中熬膏藥熬的不行,未得真傳,火候總也掌握不好,不是老就是嫩,熬出來的膏藥黏度不夠,解放前有個人脖子受了風,到他這買了帖膏藥,揭開貼到後脖梗子上,到家睡了一宿覺,起來一摸脖子後邊滿手膏藥油,又黑又黏,氣沖沖來找蘇郎中質問,蘇郎中強詞奪理說來者病重,膏藥勁兒小了拿不住病,必須換帖勁兒大的膏藥,讓那人又掏錢買了一帖,那位仍是貼在後脖梗子上,睡一宿覺,起來一摸膏藥沒了,原來膏藥火候不夠,夜裡挪了地方,順著脖子溜到了屁股上,揭都揭不掉,那位憋了一肚子氣,二次來找蘇郎中,要求退錢,蘇郎中是七個不服,八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