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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目一看塔下的銅鏡,他頭皮子發麻,魂兒都飛了,原來那銅鏡裡只有他們哥兒仨,緊跟在身後那些人,一個也沒有出現在銅鏡之中。
哥兒仨霎時間明白了,跟在身後不是人,全是孤魂野鬼,三個人嚇得臉都青了,心裡想著要逃,怎知那些餓鬼從後邊伸出手來,抓住他們往後扯,這時候是爹死娘嫁人,個人顧個人,老大拼命掙脫,他夠到身前一條繩子,也顧不得倆兄弟了,扔掉紙皮燈籠,雙手拽繩,兩腳蹬著石塔,爬上洞口。
轉天河工們來了一看,老大躺在淤泥中,只比死人多口氣兒,趕緊架起來問是怎麼回事,其餘兩個守夜的人哪去了?
老大受這一場驚嚇,又出了人命,沒法隱瞞不報,一五一十的全說了,他說以為是海張五的墓,同兩個兄弟下去撿便宜,怎知河裡是鎮妖塔。
六
一九五八年挖大河,挖出個鎮妖塔,搭上兩條人命,社會上的謠言自然不會少,當年旱情嚴重,挖河挖出個大洞,從中飛出數萬蜻蜓,人們也以為這是有大災的徵兆,一會兒說要地震,一會兒說要發水。
三個河工起了貪心,趁天黑進洞找海張五的墓,結果有兩個人下去之後再沒上來,逃出來的人說下邊有鬼,那倆人全死在洞中了,又說洞裡有海張五埋的鎮妖塔,在當時來說,出了人命也不是小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可誰都不敢下去,沒辦法等郭師傅過來,請他帶人下去檢視情況,郭師傅也是吃哪碗飯,辦哪樁差,他和丁卯等人帶上手電筒,下到河底的大洞裡,看下邊果真有座塔,兩個河工倒在淤泥中,臉色發青,像是活活憋死的,綁上繩子拖上洞去,白天下去的,沒看見有鬼,不過郭師傅撈河漂子守義莊,以前沒怵頭過,這次可讓他感到毛骨聳然,怎麼呢?原來河底淤泥中有不少死屍,白乎乎的好似裹了層繭,郭師傅和丁卯在撈屍隊這麼多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死人,別看挖出許多死屍,卻不能立案,因為至少死了七八十年,隔了這麼久,幾輩兒人都過去了,再也無法追查。
官面兒上有官面兒上的說法,根據巡河隊舊檔案所載,挖河這地方,原本有個大洞,通到下邊的暗河,是民間傳說裡的河眼,其實河眼沒傳說中的那麼離奇,只是地面河道與地底河道間相連的洞穴,可也非常危險,平時在河中形成漩渦,人被吸進去別想再出來,遊野泳的溺水者,以及上游漂下來的浮屍,讓漩渦吸進了下層暗河,這一帶是鹽鹼地,暗河中有鹽鹼,落進洞中的死魚和死人,在淤泥中讓鹽鹼裹住,始終保持著剛死不久的樣子,多少年沒變,今年大旱,地下水脈枯竭,從河底大洞裡飛出的昆蟲,應當是陰暗潮溼洞穴裡的蜉蝣,並不是蜻蜓,蜻蜓有兩對翅膀,蜉蝣是單翅長尾,三個河工下去盜墓,那下邊腐氣極重,氧氣不足,使得火把點一次滅一次,其中兩人吸進腐晦之氣死在洞中,活下來的一個是命大,但進到空氣不流通的地洞中,也因缺氧,致使心神恍惚,誤以為自己看到鬼了,用這種說法平息了謠言,讓人們不要以訛傳訛。
以前官府常用鐵獸或石板堵住河眼,河底下的石板上有海張五之名,堵河眼的塔正是此人所埋,地方誌裡有明確記載,以前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願意積德行善,修橋鋪路,建塔造廟,收斂無主屍骸,全社會公認此乃是仁者所為,人一旦有錢有了地位,再想要的就是個名聲,錢和地位不容易得到,好名聲來得更不易,海張五這種沒有功名,白手起家的混混兒無賴,自卑感強烈,尤其想要個好名聲,相傳咸豐年間,海張五組織民團打完太平軍,朝廷封賞他三品頂戴,擱到現在,相當於軍隊裡的團級幹部,緊接著河南山東地面上又鬧捻軍,離京津兩地不遠,朝廷下旨說城防吃緊,要修炮臺,想修炮臺得花錢啊,連年的戰亂,官府和老百姓都沒錢了,實在沒什麼油水可榨,上至官員下至百姓,聽到花錢的事兒全躲著走,海張五聽到這個信兒,卻是大包大攬,聲稱此乃小事一樁,願意出這份錢替朝廷分憂,那年正好發大水,不僅修固炮臺城防,他還要捎帶腳造塔填河眼,這筆錢可不是小數目,海張五那是從窮坑裡爬出來的人,銀子到他手裡能攥出水兒來,絕不會自掏腰包,他掌管鹽運,以打仗和鬧水患運輸不便為藉口,到處吃拿卡要,增加了三倍的鹽稅,他心知鹽商利潤大掙錢多,即使獅子大開口多要幾倍的稅銀,那些做買賣的也不敢不給,果然籌到鉅款,用一小半的銀子修炮臺加固城牆,又請了座鎮妖的埋骨鎮妖塔,沉下河裡堵住河眼,餘下的一大半銀兩,全進了海張五自己的腰包,一九五八年挖洩洪河防汛,挖出的就是這座塔,直至九十年代中期,九七年九八年那會兒,西關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