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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你覺得朕錯了麼?”蕭潼的身子往後靠,唇邊露出淡淡的苦笑。
“屬下不敢妄言。”宇文方依舊神情恭敬。
“宇文,你什麼時候開始都不肯跟朕講真心話了?”蕭潼看著他,那抹苦笑若有若無,飄忽不定,“你難道也想學著朝堂上那些大臣,戴著面具來見朕麼?”
“屬下不敢。”宇文方吃了一驚,抬眼看著蕭潼,不敢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只是謹慎地措詞,“屬下只是擔心皇上的龍體。皇上將事情都藏在心裡,將怒氣都積壓在心裡,這樣對身體不利。皇上氣王爺忤逆了你,為何不好好教導他?王爺一向聽皇上的話,他年輕,容易衝動、容易負氣、容易感情用事。若是皇上放手不管,就等於放棄了王爺。皇上是真的對王爺失望了,再也不當他兄弟了麼?他畢竟為國為民立過那麼多功勞,畢竟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只是……他是性情中人,常常憑自己的良心做事……”
蕭潼默然半晌,好象有了什麼決定,看著宇文方,道:“朕想,朕對他一直太過縱容,不管他以前犯過多少錯,多少次觸犯國法,朕總是為他親手擋過去。也許真的令他恃寵而驕了,他已是成年人,應該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朕也有過錯,一直沒有擺準自己的位置。該是皇帝時朕卻在扮演兄長,該是兄長時朕又扮演了一個皇帝。朕是該好好反省自己了……”
“皇上……”宇文方震動地看著他。治國、齊家、平天下,這個皇帝確實當得不易啊。朝中眾臣本就不易駕馭,再加上一個兄弟心術不正,另一個兄弟又倔強孤傲,他無論當君王還是當兄長,都不是件省心的事。
“其實,皇上何不象對待端王、睿王那樣,給梁王與靖王一個封地,讓他們做有冕無權的王爺,眼不見為淨……”
蕭潼心中一動,這個屬下,雖然那麼偏向於三弟,可他仍然在為自己考慮。是啊,古往今來的皇帝,哪個不是將自己的兄弟驅逐出京,趕到封地上,讓他們做無權無勢的王爺?獨獨自己還將兩位兄弟留在身邊,還要為他們操心不斷,真是自尋煩惱啊!
輕輕放下杯子,心中已有了決定:“宇文,你馬上去靖王府傳朕口諭,就說朕給他最後三日的時間,讓他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為。然後作出決定:要麼,他不再做蕭家子孫,不再認朕這個大哥,不再當靖安大將軍,朕會與梁王一起,到太廟裡見證他辭廟,申明自己脫離祖籍。他可以交出兵符帥印,從此掛冠而去,不問政事;要麼,他來向朕認錯請罰,朕最後容他一次,讓他自己選擇國法還是家法。”
宇文方怔住,皇上,這條件未免太苛刻了,王爺他恐怕只是一時負氣,才會說出那樣不敬的話來,他並未想要脫離祖籍,不再做蕭家子孫吧?你這樣逼他,不知道會逼出什麼後果來。
可是見蕭潼態度堅定,不容更改的樣子,宇文方不敢再說什麼,躬身應道:“是,屬下遵命。”
靖王府聽風館,蕭然一身白衣,獨立於花前,神情蕭索。才一日一夜的時間,他原本消瘦的臉看起來愈發清減了。眼前不斷浮現出從靖安軍中到御輦上再到曜月宮中的一幕幕,大哥的沉默,大哥的巴掌,大哥病中的模樣,大哥向自己怒吼“滾到江南去”時那種近乎瘋狂的表情……
“回頭滾到曜月宮去,朕該從頭教你家法了!”
大哥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迴響,明明是自己冒犯了皇上,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大哥卻仍想用家法懲治自己。大哥,你仍是這樣呵護著我,縱然我無視你帝王的威嚴。可是我又做了什麼?為了讓你對我失望,我狠心說出最殘忍的話,我那樣傷害你,讓你生氣,我罪無可恕。可我只想讓你一次性痛過,以後再也不用為我傷心,為我擔心,為我操心,甚至為我遷怒他人,失去人心。我改不了我的“婦人之仁”,我註定要一次次忤逆你,既然如此,你何不放我走,讓你的眼前清靜些,讓你的心情好受些?
可是,傷害了大哥,自己的心沒有半點好過。那種痛楚,比當初被大哥冤枉時並未少幾分。歷盡劫難,終於重新回到大哥身邊,享受到了大哥的疼愛,如今卻要再次離開。蕭然,你何其狠心……
“王爺,宇文大人求見。”侍衛過來稟報。
蕭然一驚,是大哥派他來的麼?“快請他進來。”
聽風館,書房,蕭然看著宇文方那張英俊端方的臉,看著那雙飽含關心與溫暖的眼睛,心裡湧過一股暖流:“宇文大哥,你怎麼會來了?我正想派侍衛到宮中送兵符帥印,等繳清這些,我便可以離開京城到江南去了。”
宇文方直直地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