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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散發著七十年代的味道。門開了,那是當年的木門,吱呀一響,二十多年前的李醫生,穿著淺灰色的的確良,他戴著眼鏡,頭髮是卷的,他說,飄揚啊,你還沒嘗過紅茶菌吧,回去跟你媽媽說,我可以給你家一點,用一隻大玻璃瓶泡著就行了。他讓我看他家的玻璃瓶,底部一層厚厚的紅茶菌,上面是水紅色的液體,他一搖晃,菌類在瓶中漂浮,很是奇異。
紅茶菌今又在何方。
還是說安鳳美。安鳳美讓我觀察三班新轉學來的一個女生,那女生的身材很像大人,看上去比我們大得多,但她跟我們到底有哪些不同,我卻說不上來。安鳳美讓我看她臉上的絨毛,我們臉上有一層細細的絨毛,那女生沒有,很光滑,像蘋果。又讓我看她的胸和腰,還有屁股,胸比一般女生高得多,腰是細的,屁股是翹的,褲子繃得很緊,我覺得這樣並不好看。安鳳美說,這女生的奶那麼高,腰又這麼細,肯定是給男人整過了,她跟邱麗香不同,邱也大奶,但邱的身材就是那樣,全身都粗,水桶腰,不見得是男人摸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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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 五(4)
話說得有點粗。
我們全體都粗俗,沒有人例外。小時候我在沙街上長大,耳朵裡裝進過無數下流故事,也曾滿嘴粗話,但我很早就自動改正了。許多人,一直延續到初中、高中,插隊,直到當上了縣長。南流的幹部都是滿口粗話的,他們認為這樣生動,並且有氣勢,是一種自然的文化。
安鳳美是工廠里長大的孩子,她的父親安大炮,是一條江湖好漢,廣交天下朋友,安鳳美見多識廣,對許多事情的看法與我很不相同。
她說,告訴你一個秘密,凡是從外地轉學來的,都是出了事的。就是男女那種事。女生是被強迫的,男的被判了刑,弄得大家都知道了,只好轉學。到新的地方,就誰都不知道了。
聽安鳳美這麼一說,我首先想到的是她本人,她難道不正是從外地轉學來的嗎?而且,我發現,她的身材跟她說的女生差不多,胸部比較高,腰又細,難道她也被男人睡過了?這個念頭使我心裡一驚。安鳳美就站在我的跟前,但她很可能跟男人睡過覺了,這覺是怎麼睡的呢?男人壓在她身上了?摸她哪兒了?想到這些,我的臉一下熱了起來。我飛快地看了一眼她的乳房,臉上更熱了。
安鳳美瞟了我一眼,卻毫不在乎,她說,我的事要嚇死你呢,以後慢慢告訴你。
這話好像是安慰我,看我驚惶。可我不但沒有平靜,反而更驚慌了,“我的事要嚇死你呢”把我嚇得不輕,她的事情已經不少了,終日曠課,暗地裡學武功雜技魔術,跟人家兩口子睡在同一間屋子裡,早已失身,這一切都還嫌少。
這使我感到,這個安鳳美,她非同一般,妖氣繚繞,不可捉摸。
妖氣繚繞,這樣的詞用在這裡不算太誇張,安鳳美身上時不時地就會有一些奇怪的事,讓人匪夷所思。這跟她學魔術有關係嗎?想到魔術我一下就想起了公雞,那隻安鳳美的公雞,我差點忘記它了,三十年過去,這隻奇怪的公雞早已蹤影全無,它掩埋在黑暗中,誰都不會記起它,但現在,安鳳美來了,安鳳美撥開時光,她把那隻公雞帶到了我眼前。
現在,我越來越清楚地看到三十年前的時光了,那上頭,走著安鳳美和雞。她十六七歲,身材高挑,腰肢柔軟,穿著一身藍色衣服走在河岸上。她的左邊是一片蘿蔔地,右邊是馬尾松林帶,她的身後跟著一隻公雞,全身金紅,尾巴則紅黑相間。雞跟在她身後,有時在左,有時在右,也會跑到前面去,就像一條忠誠的狗。安鳳美走快雞也走快,安鳳美走慢它也走慢,他們步調一致,就像兩個好朋友。走過了圭江大橋頭,那裡有一棵大榕樹,到了榕樹跟前停下歇腳,公雞準確地找到樹洞旁邊的一窩螞蟻,安鳳美,她坐在粗大的樹根上。
對岸就是南流鎮了,所以要停一下,是兩個世界的交接儀式,那邊有學校、街道、商店,這邊沒有。兩邊隔著圭江河,圭,是鬼的意思麼?不知道。河水從上游流下來,日夜不息,有船,也有運貨的船隊,運陶瓷和水泥,水泥廠,那是安鳳美的家。那裡有安鳳美的父親安大炮,他舞起劍來水潑不進。
十六歲的少女帶著一隻公雞走在大木橋上,腳下是滔滔河水,身後是大片馬尾松林和蘿蔔,這樣的景象使我感到神清氣爽。他們過了橋,走到了南流街,一側是公園,全鎮最古老的樹都在這裡,有兩棵大玉蘭樹,聽說是蘇東坡種的,有兩棵雞蛋花樹,有一棵萬壽果樹,長著曲裡拐彎的萬壽果,還有紅豆樹(我們叫火水豆,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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