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岡日森格明白了,休戰是不可能的,自己必須鍥而不捨地戰鬥。它慢騰騰地站起來,身子一晃,嘩地倒下去,更加癱軟地貼住了地面。
一陣馬蹄的疾響由遠及近,一個急急巴巴的聲音從空中傳來:“岡日森格,你怎麼了,岡日森格?”
第六章 地獄食肉魔之再殺
桑傑康珠跟隨勒格紅衛和地獄食肉魔進入了索朗旺堆生產隊的草場,一戶牧家的帳房就在不遠處的草岡下寂寞地張望著。夏天的晚上帳房是不拉緊門簾的,佛龕前酥油燈的光亮從門裡流出來,就像流出了一輪月亮,照耀著曼妙飄舞的經幡。經幡是掛在繩子上的,繩子是固定帳房的。
兩個人走向了帳房,帳房周圍既沒有牛羊,也沒有一隻守夜的狗,帳房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桑傑康珠伸手在爐膛裡摸了摸,還是熱的,就去門口拿了幾塊幹牛糞吹著了火,然後從胸兜裡抱出尼瑪和達娃,放在溫暖的火爐邊讓它們繼續睡覺。奶桶裡有奶,陶鍋裡有水,揭開佛龕下的木箱,拿出了茯茶和鹽巴。
桑傑康珠說:“你來了,主人家就走了,魔鬼到來的訊息好比天上的風,一會兒就吹得滿草原都是。”
勒格紅衛不理她,默默坐在了火爐邊的地氈上。
桑傑康珠燒好了奶茶,又找到木碗,給勒格紅衛倒了一碗,給自己倒了一碗。喝完了,她又續上,然後去門口把狗食盆拿了進來,倒上奶茶,招呼守在門口的地獄食肉魔。地獄食肉魔進來了,看到狗食盆裡冒著熱氣,就臥下來守著,想等涼了再喝。
勒格紅衛打著哈欠,朝著氈鋪上摞起的被子靠了過去。桑傑康珠趕快把尼瑪和達娃抓進了懷抱,匆匆出去了。
黎明悄然來臨,東方是白的,西方是黑的,一片浩浩茫茫的黑白色,一個銜接著夜晚和白晝的蒼蒼天穹。桑傑康珠沿著帳房習慣性地順時針跑起來,她握著藏刀,念著草原上十分普及的《二十一尊聖救度母經》:“那摩啊日亞噠惹耶,目光如電的速捷勇度母、威光四射的朗月母、妙手蓮花的紫摩金色母、勝勢無限的如來頂髻母……”跑了兩圈,就把八根拴帳房的牛皮繩割斷了。牛毛褐子的帳房塌了下去,蓋住了勒格紅衛和地獄食肉魔。
桑傑康珠敏捷地跳上帳房,撲向了勒格紅衛,看到隆起著地獄食肉魔的那個地方正在劇烈搖晃,又改變主意撲向那個更大的隆包,“嗨”的一聲,一刀攮了下去。也不知攮在了什麼地方,搖晃突然消失了,一切變得十分安靜。
桑傑康珠跪在帳房上,正準備更加狠惡地再攮一刀,突然覺得鋪了一地的帳房移動起來,就像洪水破堤,譁一下傾瀉而去。桑傑康珠一個趔趄躺倒在帳房上,又被拖出了十多米,忽地掀出了帳房。藏刀脫手飛了出去。
等她滾了七八個滾,好不容易爬起來時,發現帳房已經被撕得七零八碎,地獄食肉魔黑魆魆的身影正在撕扯一塊還沒有撕碎的牛毛褐子。
桑傑康珠沒想到地獄食肉魔的力氣大到了這種程度,這麼大的帳房,疊起來三頭犛牛才能馱得動的帳房,而且是鋪在地上的,竟被它從下面頂起來掀上了天。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兜,發現尼瑪和達娃不見了。她趕緊尋找,懵頭懵腦地喊著:“尼瑪達娃,尼瑪達娃。”
突然勒格紅衛從後面一把拉轉了她,一把從自己胸兜裡揪出尼瑪和達娃,扔進了她的懷抱。
桑傑康珠紅著臉解釋道:“帳房被風吹塌了,我把尼瑪和達娃弄丟了。”
似乎是為了揭穿她的謊言,勒格紅衛伸手抓住桑傑康珠腰間的刀鞘,插進去剛才撿來的那把藏刀。
桑傑康珠又說:“我的刀鞘這麼不緊,我摔了一跤,刀也掉出來了,吃肉的時候怎麼辦,牙齒是啃不淨骨頭的。”
讓桑傑康珠吃驚的是,對這種連自己都覺得可笑的謊言,勒格紅衛居然認可地點了點頭。
一聲不吭的尼瑪和達娃聞到了桑傑康珠的味道,吱吱地哭起來,用哭聲表達驚怕和委屈。桑傑康珠撫摸著它們,瞪著面前的勒格紅衛,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揭穿她刺殺未遂的行為,為什麼不用一個剽野漢子或者仇殺之敵的方式報復她。
地獄食肉魔狂奔而來又狂奔而去,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不是因為疲累,而是因為生氣。它實在想不明白它司空見慣的牛毛褐子帳房居然會蓋住它,它要反抗,要宣洩仇恨,要像撕咬一片勇猛的西結古藏獒那樣騰挪跌宕、捨生忘死。
桑傑康珠警惕地望著地獄食肉魔,發現它行動自如,身姿英挺,一如既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