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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是右派了,但因為當時我在保密單位工作,那時候我在中央調查部下屬的一個幹校,雖然被打成右派,但是名字不會見報,外面的人不知道。後來的事情很滑稽,一家出版社要出版《珍珠》的單行本,寫信給我要我寫一個序,那時候我已經在半步橋了,完全失去了自由,所以單行本也沒有出成。翻譯生涯自然就中斷了。
巫寧坤:與菲茨傑拉德有緣(2)
等到我的右派帽子摘掉之後,首先是《白求恩傳》再版了,後來我翻譯的托馬斯的詩也出版了。1980年3月,我被調回北京。這時候,我忽然又成了寶貝,大家爭著搶我。當時我在安徽師範大學,安徽方面不放我走,但是中央組織部的調令,誰敢抗啊。學校的領導找我說:“巫老師,我們沒有本領留下你,只有你自己說不願意去才能留下來。你在安徽是這個,”他伸出大姆指,“但是你到了北京,你這樣的人就很多了。”可是大家都勸我回北京,而且我也沒有想在安徽做什麼第一,所以我就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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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白求恩傳》再版,我在語言上做了一些修改。就是跟修改《白求恩傳》幾乎同時,袁可嘉要編一本現代派文學的選集,他知道我喜歡托馬斯,所以找到我要我翻譯托馬斯的詩。我給他的稿子寄出之後,覺得自己翻譯的不像樣子,就給他寫信,我說:“可嘉,你退給我吧,你找佐良翻好了。”但是可嘉回信說:“佐良是佐良,你的是你的。退給你修改可以,不用不行,因為稿子已經在我手裡了。”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冒出了一個黃燦然,在《讀書》雜誌上發表了一篇《譯詩中的現代敏感》,把我翻譯的托馬斯的詩跟余光中翻譯的放在一起比較。燦然說:“托馬斯是英國二十世紀最重要的詩人之一,也是超現實主義最重要的代表詩人之一。在一般人看來,他的詩難懂,更加難譯,而要譯得像巫寧坤那樣不遜於原文,更是難上加難,甚至幾乎可以說是不可能的,而巫寧坤把這不可能的事情可能化了。”燦然在文章中還說我的翻譯比余光中譯的還要好。那篇文章因為涉及到現代詩翻譯的問題,所以在國內外傳得比較廣,但是也實在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燦然確實對我的東西很感興趣。我曾經用英文寫過一篇散文,翻譯過來叫《孤琴》。這篇文章被燦然看到了,並把它翻譯過來發表在香港《大公報》上,後來《孤琴》被燦然的老師看到了,跟他說:“這篇文章是這幾年翻譯的最好的文章。”那時候我的文章除了在國外發表之外,一般都發表在國內的《英語世界》上,主編是我的老朋友了,他總是能從我這裡“榨”出文章來。
香港有個叫喬治高的著名老翻譯家,很了不起,《了不起的蓋茨比》是他第一個翻譯的。有一段時間他住在美國,他在香港看到我的那本《一滴淚》之後,突然給我電話,要來看我,跟我見面。等他來看我的時候,他拄著柺杖,讓兒子攙扶著,先前我不知道他那麼大年紀,早知道他是年紀這樣大的一個老人家,我應該去看他。這件事情現在想起來都讓我無地自容。後來我拿了幾篇舊文給他看,其中就包括剛才說的那篇《孤琴》,隨後老先生給我回信說:“幾十年來沒有看到過這麼好的散文,這是中國傳統純文學中最好的典範,英美幾十年來都沒有這種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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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我回到北京之後,被分配到國際關係學院,擔任英美文學研究生小組的組長。《世界文學》(原來的《譯文》)又找我翻譯《了不起的蓋茨比》。後來《了不起的蓋茨比》被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了,序言是我寫的。《了不起的蓋茨比》是部重要的作品,但是對我來說,我也是湊合著翻,說實話我覺得我沒有資格來翻譯這部偉大的作品。《世界文學》找到我翻譯的時候,要求的時間很緊,六月份找到我,十一月就要出來,現在想起來我當時比較草率。我去了美國之後,一個美國的明星看了《一滴淚》給我寫信,說他認識很多作家,但是從來不給作者寫信,給我寫信是破天荒頭一遭,因為我在《一滴淚》中提到了《了不起的蓋茨比》。那個明星在給我的信中講了一段他跟菲茨傑拉德的故事:有一次他在好萊塢吃早餐,邊吃邊看一本小說,忽然一個人走過來說:“你在看什麼,這麼全神貫注?”明星把書遞過去,那個人一看說:“哦,這是波蘭的,在波蘭相當於《亂世佳人》。你怎麼看這個?誰推薦你看的?”明星問他:“那我該看什麼?”那個人說:“你應該看菲茨傑拉德的,那是最好的!”後來明星才知道,那個推薦他看菲茨傑拉德作品的人就是菲茨傑拉德自己。我的太太是天主教徒,她經常在星期天到我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