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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如悔在學術上的成就可不是我能比得上的,”姜湖輕輕笑了一下,“我一門心思研究一門課還不一定趕得上他,何況精力分散到那麼多別的地方,我爸知道我在大學裡同時修了好幾門專業的時候,還狠狠地罵了我一頓來著。”
姜湖極少提起他自己的事情,沈夜熙恨不得大氣都不敢喘地聽著,把話題引到偏了:“多學些東西不好麼,你爸罵你幹嘛?”
“我老爸最看不慣我這種花蝴蝶似的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沾,又什麼都不能全神貫注地人。”姜湖眼角都帶上了笑意,“他說我是在揮霍天分浪費時間,早晚有一天一事無成,將來會窮得褲子都穿不起,他可以考慮給我留下個草裙當遺產。”
沈夜熙沒能領會這種特別的幽默感,啞然了半晌:“你……你爸幹什麼的?”
“僱傭兵。”姜湖說。
沈夜熙傻眼:“……啥?”
姜湖笑了,帶上了點追憶的神色:“我家老頭子是個混蛋,一句話裡要是沒有髒字,就好像說不出口似的,一條胳膊有我的腿那麼粗,小時候會大笑著把我拋到天上再接住,武器和金錢是他前半生除了我媽之外最重要的東西之一,粗魯,但是……”但是我愛他。
沈夜熙仍在靈魂出竅中:“你爸是……”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姜湖一番,擠出一句話,“果然基因這種東西,有遺傳還有突變。”
“哦,我不是很像老頭子,像我媽媽多些。”姜湖說。
……您這是句廢話。
“我不像他很正常,小時候我媽媽去世以後,老頭子怕養不活我,就把我送到了外公外婆那裡……”姜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頓了頓,斜眼看了一眼沈夜熙,“喂,好像跑題了。”
沈夜熙撇撇嘴:“我就想聽這個。”
姜湖眯起眼睛,接近夏至,天越來越長了,傍晚那最後的餘暉透過窗戶照進來,一寸一寸地留戀著。沈夜熙的肩很寬,結實又不算太誇張的肌肉線條透過單衣若隱若現,緩慢而有力的心跳順著左邊的胸口傳過來,恍然間,姜湖覺得身後靠著的這個男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高大得像是永遠也不會敗退的英雄。
他的外公是個典型的英國紳士,受過良好的教育,嚴謹而有禮,滿頭白髮,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子刻上去的,偶爾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卻好像陽光都融到了那皺紋裡,和他的中國妻子一輩子過著一種清湯寡水、但是相濡以沫的日子。
“我小時候,家裡有一個不大,但是打理得非常漂亮的小花園,還有一條上躥下跳、破壞力很強的拉布拉多犬。可是我卻總是盼著老頭子來看我的日子,外公並不是特別歡迎,他一直覺得女兒嫁的這個男人又粗魯又沒教養。我家老頭子在外公眼裡,大概唯一的好處就是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特別好。”姜湖輕輕地說,“他會教我擺弄各種各樣會讓外婆尖叫的危險武器,會專門教我一些各國語言裡罵人的話,還會和我約定,這些話只能在他面前說。”
“真的?”沈夜熙來了興致,“說一個唄。”
姜湖笑著搖搖頭:“說不出來,我怕外公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他眼神暗了暗,想起那個在自己生命的最初時候,留下最為濃墨重彩一頁的那個男人,他一直那麼羨慕崇拜著自己的父親,可是很久以後才發現,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像那個男人一樣,自由而任性地活著。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他才接我回到他身邊。”
“我說你玩槍玩得那麼漂亮呢。”沈夜熙感嘆,下巴在他的肩膀上蹭蹭,“我說,有時間咱倆上靶場比比。”
姜湖挑挑眉:“就你?得了吧,安叔還輸了我半環呢。”
勒在他腰間的手猛地一緊,沈夜熙咬牙切齒:“老子吃醋了啊!”
“呃,為什麼要吃醋?”姜湖也不知道是不明白什麼叫“吃醋”,還是不明白沈夜熙為什麼要吃醋。
沈夜熙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又不捨得用力,狠狠地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接著說,說得不好我掐死你。”
“我那時候發現,老頭子這人,要是偶爾見面,跟他出去喝上一壺,聊聊天開開玩笑,還挺好的,真的跟他搬到一起去,才發現有很多事情,我們倆根本沒法溝通,有一段時間天天跟他吵架。有時候我吵不過他,就離家出走幾天,錢花完了再回來,有時候他吵不過我,就動手,整天雞飛狗跳的。”
沈夜熙那麼一瞬間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因為懷裡這個人那麼純粹的年月裡,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著。
“直到我離